江晓珊后面一个人在病床前掩面哭泣,柳山无法安慰她,只能出门逃避,遇上在外面抽烟的柳国明。他们就静静站在窗前,不间断的烟雾从他嘴里吐出来,过了好久,柳国明哑着声音问他,“真的不能和他分手么。”
良久,柳国明看见玻璃中柳山的小小身影,轻轻摇了摇头。
柳山忍得好辛苦,从外婆抢救到稳定,从医院出来到街上,他一直在忍身体里的冲动。最后到了家,他终于不用再忍,像往常一样坐回书桌前,狠狠咬住手腕。
“——小山!”苏韵文目眦尽裂,飞奔到他跟前,他第一次不顾柳山满脸的泪痕,捞起他的袖子看,小臂上全是深深浅浅的齿痕。
像被闪电劈中,苏韵文站在原地无法动弹。
柳山把头埋在他肩窝,一句话也不说。盯着那些密密麻麻的牙印,苏韵文觉得自己的心好像也被一千根针扎过,泛起细细密密的疼。
后来无论苏韵文怎么问他,柳山都不正面回答,他妄想轻轻揭过这件事,只说自己压力太大,他还笑着安慰苏韵文,让他不要大惊小怪。
可是柳山看不见自己的表情,他以为灿烂的笑,实际上无比牵强。见不得他这副强颜欢笑的模样,苏韵文告诉他“明天谢和苏有空,我们去找她。”
柳山脸上的笑淡下去,轻轻“嗯”了声。他其实知道自己出了些问题,但觉得还在可控范围内。
甚至第二天的路上,柳山还在试图安慰苏韵文,他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还在大谈晚上想吃的饭菜。
谢和苏昨晚收到苏韵文的消息就知道事情变得严重了。无论如何,这是某种自残行为。虽然柳山看起来还是微笑礼貌的模样,但他更加沉默寡言,只说些琐事,对于自己的感受和生活闭口不谈。柳山一共就来了三次,状态却一次比一次差,作为医生,谢和苏是自责的,她得下点猛药。
“小山,我的咖啡喝完了,出去续一点,你想喝吗?萨尔瓦多新鲜的咖啡豆。”
“不了,谢谢,我喝茶就好。”
谢和苏一出去,柳山便自然地打开手机刷短视频,这是他最近养成的坏习惯。但他控制不住,只要脑子一放空,就会想些乱七八糟的事。
不一会儿谢和苏端着整个咖啡壶进来,门上留了好大一个缝。
她一步步引着柳山说话,一切和她预想的没有太大差别。
“呜……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好像我是全天下最可恶的罪人……苏韵文没错,我爸妈也没错……可是我不知道,我什么都没做……呜呜,怎么就罪大恶极了……如果我没错,我爸妈为什么要用那种眼神看我、苏,苏韵文为什么会因为我犯病……”
“我不想和他分手,我喜欢他……而且我也不敢和他分手,分手了他又犯病怎么办……而且,而且,要是我提分手,那些钱,那些东西……我不是想、我不是出来卖的……但是我真的喜欢他,喜欢他哪里有错呢?可是我连,站在他身边都不好意思,他英语说得那么好,我,呜呜……我是一个连完形填空都要错七个的人……”
谢和苏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坐在他身边,给他递纸巾,一边安慰他,“你没有错,你没有错。”
等柳山情绪稍微平缓一些,她把印着猫咪的马克杯递给柳山,现磨的咖啡香得勾人,柳山嗅了嗅,放心喝了一小口,但还是苦得他五官紧皱。不过舌头被这么一刺激,情绪平和了些,大哭一场把心里的话都说出来,他还是觉得无比畅快。刚才那口热咖啡顺着食道流进胃里,把他身体都暖起来。
“哭吧,你早该好好哭一次。”
情绪下来了,柳山后知后觉生出尴尬,谢和苏张开双臂给了他一个拥抱,然后走出门,将空间留给他。
推开门就看见蹲在墙角的苏韵文,他抱着自己的头,平日里齐整的发型已经凌乱不堪。从未见他这样颓唐。谢和苏站在他前面,不自觉流露出些悲悯,可苏韵文始终埋着头。她叹了一口气,转身走远了。
自上次苏韵文发病试图强奸柳山已经过去两个月,所有的心理医生都告诉他要和爱人保持距离。他信誓旦旦,以为自己控制得很好,他就算伤害自己也不会伤害柳山。可是如今的柳山还是被他伤害了。
他从小许下的诺言是希望柳山开心快乐,勇往直前。可是如今他做了什么,柳山一点也不快乐。
于是只好由他做出这艰难的决定,他必须当天就要做好一切安排,但凡迟一秒,他立马就会反悔。
之后苏韵文抽空去见了柳山父母一面。小山变成这样,他的父母不能说完全没有责任。除了苏韵文,他们是这个世界上最盼着柳山好的人,但却用自以为的方法利用情感约束着他。他们同时也是柳山在这个世上最关爱,最尊敬的人,他们的支持亦是柳山最需要的东西。
“我相信你们是真的爱着小山,我对他……不比你们少。可是你们口口声声说爱他,却让他有这样的压力和痛苦,这样真的为他好吗?你们不喜欢我,我不在意。可是小山看重你们的意见。我理解你们对他的关切,但是有关世俗所需要的一切,我都能给他。如果你们真的为他好,为什么对于他追求更好的生活这样不齿。”
“和我在一起,他会有更好的资源,更好的生活。他可以去追求任何想要的东西,你们到底不满意我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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