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小舟说,你是我哥,我不对你说假话,这件事,你想都别想。
钟绍基说,正因为你是我的好兄弟,我才不向你隐满,我有难处。
唐小舟想了想,说,我知道。
钟绍基说,现在雷江的情况非常复杂。雷江的情况你是知道的,我来雷江的时候,只是一个人。当时的处境极其艰难,每次开常委会,几乎都要拍桌子,骂娘,刘延光和我对着干,常委里面没有一个人支持我,我成了绝对的少数。后来是你帮忙,替我密划了一番,我才调整思路,改变方法,渐渐掌控了局面。即使如此,这种局面,还是不稳定的,随时都可能发生变化的。去年的党代会,我其实是想对班子进行一次大动的,可是,省委没有同意我的方案,其他市的班子动得比较大,基本没有动的,只有雷江和陵丘。雷江只动了一个副书记,陵丘只动了一个常务副市长和一个纪委书记。坦率地说,我对于这种搞法,是保留意见的,雷江只动了一个副书记,这实际不是在稳定班子,而是在增加班子的不稳定因素。现在,雷江又有人传说,我在省里失势了,就要被双规了。我再在班子里说话,几乎没有人听了。
唐小舟不是很想听这些话。官场本来就是这么个场所,你一呼百应,并不是你真的有多大的能力,更重要的,在于你手里有多大的权力。换句话说,人家众星拱月,拱的也不是你这个月亮,而是你屁股下面的那个位子。这就像是一场赌博,愿赌就要服输。你原本有大好形势,可因为你自己的原因,将这种形势丢掉了,你能怪得了别人?比如说蒋介石,曾经一度是整个中国的领袖,民心所向,江山一统,形势多么好?可没几年,一切都变了,不仅变了,连江山都丢了。原因何在?怪日本人还是怪共产党?只能怪你自己。你不自省,不自觉,不想到办法重振旗鼓,仅仅只是埋怨或者自怨自艾,是绝对没有意义的。
另一方面,钟绍基毕竟是封疆大吏,毕竟和他的关系非同一般,是他所发展的人脉网中极其重要的一环。他不可能直截了当地打断钟绍基,只好借故站起来,替两人的茶杯续水。
钟绍基继续说,兄弟,你不知道,我现在的处境不妙了,完全可以用一个词来形容,四面廷歌。刘延光下面有一帮人,四处告状,发誓要把我搞倒。我如果没有什么铁脆手段,这次说不定就真的倒了。
唐小舟忍不住问,你想到什么铁脆手段了吗?
钟绍基说,想到了。
唐小舟十分好奇,问,什么手段?
钟绍基说,只一点,如果赵书记能够公开支持我,我就能力挽狂澜唐小舟心里觉得好笑。这算什么铁腕手段?这只是在运用一个普通的动力原理而已。权力场中,墙倒众人推,也是墙倒一人扶。赵德良如果出手去扶,那些推的手,立即会缩去。相反,赵德良如果不扶,那些推手,就会越来越下力。
关于赵书记公开支持的话,唐小舟自然不能说,他换了个话题,问,雷江三正四以七星江南活动开展情况怎么样?
钟绍基说,坦率地说,我现在在火上烤啊,哪还有心事顾别的事?
唐小舟真想把钟绍基痛骂一场,但碍于身份,他还是忍了,说,哥,这件事你得好好想一想,这是两大书记一起抓的全省大事。
钟绍基若有所思,半天没有说话。
唐小舟也不打断他的思考,站起来,去上厕所。
正在放松的时候,电话响了。拿起一看,是家里的电话。女儿成蹊在电话里说,爸爸,你还回不回来?唐小舟说,爸爸在外面有点事,过一会儿回来。宝贝,怎么了?女儿说,家里有好多人等你,奶奶叫我打电话问问你。
家里有很多人等?看来,自己回高岚的消息,不仅市里的高层知道,整个高岚县都知道了。他问,都是些什么人?
女儿把声音压低了说,我也不认识,没来过的。一屋子人,吵死了,吵得我都没法看书了。
又有电话进来,唐小舟看了一眼,是容易的电话。他立即对着电话说,宝贝,有电话进来,是容易阿姨的电话,我不和你说了。
女儿说,等等,等一下。
唐小舟问,还有什么事?
女儿说,是公安厅的容易阿姨吗?
唐小舟说,是。
女儿说,你帮我问一问容易阿姨,看她知不知道妈咪的情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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