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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压抑的呼吸显出几分急促,五指掐住乙丑的脸,深深陷入肉里:“而那双眼睛,永远不受低劣的情绪侵扰,像最深邃最安静的玛瑙,嵌在肉里,泪水一淋,泛着最纯净的光……太妙了,太妙了!”
乙丑的脸被生生掐变了形,痛叫着:“父亲,父亲……”
男人一把甩开他,看他伏在地上涕泪涟涟的模样,却觉如何也比不上他脑中那幅:“跑出去撒了四百年的欢儿,也该回家了。”
乙丑望着男人背影,捂住脸,血液却从指缝中漏出:“可哥哥已经……神会宽容他吗?”
“绳松了,本座可以再系,躯体弄脏了,本座可以再清理……可若这信仰变了,可就什么都变了。”
乙丑缓慢地爬起来,跪在地上:“乙丑明白,这就带哥哥回家。”
“不急,”男人转过身,血光映在他下颌处火烧的疤痕,显出几分狰狞:“仙门百家推崇礼教,吾儿多年远行今衣锦还乡,本座自当厚礼相待,就不知……本座送的这份‘礼’,他还满不满意。”
秃鹫振动翅膀,掠过水岭村村落上空,棕黑色眼珠转动,满目枯黄之中映出两个跃动的白影。
出门后,常少祖直接拉着江了跃上房顶,密密麻麻的屋舍炸开的鱼鳞一般,其中突然传出一声凄厉的叫喊,他足尖一顿,朝声源处赶去,停在一处房顶的草垛之后。
这片儿较为开阔,中间是个四四方方的院子,高墙倾轧下来,几乎将光线全部遮住,院子边缘引有水渠,如今已干涸,成了患者排泄之处,污秽日累月积,臭气熏天。
江了一落下脚,就被熏得捂住了鼻子,听到阵阵哎哎叫声,往前一探头,被院中景象一惊,下意识抓住身旁人的衣袖。
院子里塞满了人,躺着的,坐着的,像一根根柴火,横七竖八挤挨在一起,等死一般,一动不动,不难想象吃喝拉撒全在这四方小院之中。
江了看向距离最近的男人,破破烂烂几乎没什么遮挡的衣服,挂在肩上,腰上,开线处沾着褐色的污渍,全身肉如削去般,皮紧贴着骨头,腹部却大如临盆,上面长长短短的伤被指甲抓出来,脐眼像戳出的大洞,源源不断流出脓水,碾碎的枯叶和沙土黏在上面,惨不忍睹。
江了还没来得及诧异男人也会怀孕。
“啊——!”
墙角背荫处传出有规律的叫喊,说叫喊也不准确,因那声音近乎凄惨,更像承受了巨大的痛苦,而爆出的尖叫。
江了循声望去,看到臃肿的,粘连在一起的躯体。
几欲涨破的腹部,叫这一幕看起来堪称惊悚。
突然砰的一声响,江了浑身跟着一抖。
炸开的血红还未溅入眼中,江了后颈落上一只微凉的手掌,将他脑袋一拧,压进了怀里。
“吓到了吗?”常少祖低头,手指捏了捏他的后颈。
“没,没有,我没看到。”江了摇头,却不自觉环住了他的腰,肩膀连他自己都没发觉地发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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