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晚,宋慧娟拿着包袱回到陈家时,西屋的灯还黑着,她便点了灯,映着光拿出了针线篮子。
一个领口,一个后肩,不是多费功夫的事,宋慧娟便穿了根针线,重新改起来。
听见外头开门的动静,宋慧娟依旧没动,手里稳稳地缝着领口,直到这西屋的小门被它的主人推得哐当一声,宋慧娟才抬起头来,淡淡说了一句,“饭在锅里。”
陈庚望仿佛没听见一般,径直走了过来,立在她身后看了看那煤油灯,又看了看那件衣裳,才冷着脸问道:“小了?”
“啊?”宋慧娟一时没反应过来,又意识到他是问自己手里的衣裳,便没说话了。
“小了?”
陈庚望不容拒绝,冷着脸从宋慧娟手中大力抽出那件衣裳时,宋慧娟的心猛地一沉,话还没说出口,手上已经下意识地拽紧了那衣裳。
陈庚望感受到她的力量,手上的劲儿更是遏制不住,只听得刺啦一声,那衣裳竟破了个洞。
宋慧娟终究松了手,她想,她是敌不过陈庚望的。
宋慧娟明白了,一定是他知道这衣裳是给谁做的了,原本昨日他特意说的那句“短点凉快”,她就察觉到了什么,但她没往心里去。
可即使是现在她也仍旧是不在意的,此时他的怒气不过是因为自己的妻子没有以他为尊,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是男人的面子捣的鬼。
——
陈庚望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从这妇人手里夺来的衣裳,蓦的,仰头大笑。
昨日陈如英再三提醒她,这衣裳做小了,可他还以为是她不小心裁短了布料,为了维护她在陈如英面前那份大嫂的面子,他特意还宽慰她。
如今想来,只觉得可笑,实在可笑……
更何况,他自己亲眼看到了,今晚的月亮怎么就那么亮呢?
亮得不需他多费一丝的眼力,只一眼就看见了她和她那竹马的纠缠拉扯,她对她那竹马笑,为她那竹马蹲下隆起的肚子,一切都是为了她那竹马?
不止如此,她还要为她那竹马学识字,为她那竹马送被子,她还要为她那竹马做什么呢?
上床吗?!
那他陈庚望到底算是什么?难不成她打量着他是个睁眼瞎不成?
明晃晃的帽子戴到头上了,还有什么作假的?
想到此处,陈庚望便再也压不住胸腔中波涛汹涌的怒火,一把将那衣裳扔到地上,他怒极反笑,一把抓住了那妇人的衣领,将人带到他怀里,冷冷的扫视着她。
他不是那卖炊饼的武大郎,也绝不许她做那浪荡的潘金莲,他要告诉她,他是个有血性的汉子,他才是她一辈子的丈夫。
至于那劳什子的青梅竹马,见鬼去吧!
可看着她一脸的漠然,骤然靠近,看见那对蹙起的柳叶眉,那扬起的手终究没有落在她身上,陈庚望咽了咽苦涩的喉咙,到底松了手。
等宋慧娟听见那重重的关门声时才回过神来,陈庚望已然停了那骇人的笑声,踏着夜色出了门。
这一刻,宋慧娟被这夜里吹来的冷风打了个寒颤,她睁开眼,扭头瞧了一眼那还在震动的门,就见那门边站着来探消息的张氏。
这么大的声响,怎么会不惊动仅隔三米的东屋呢?
宋慧娟冷静地捡起落在地上的衣裳,遮住破洞,放进针线篮子里,一切都被她收拾干净后,她才对一脸惊慌的张氏淡淡地说,“没事,您回去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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