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的如何了?”
待到柳梧璇回过神来时,柏涓涤却没了踪影,他的声音是从隔壁传来的,隔着土墙,朦朦胧胧,听上去,他也有些困了。
“你去那边干嘛?那边能听清楚吗?快回来!”
“不是该睡觉了吗?你一个姑娘家家?不怕人说闲话?”
柳梧璇这才反应过来,唰的一下红了脸,不再言语。火光微闪,更添几分暧昧,柏涓涤没有拿回油灯,他将它留给了她。
“你平时话都这么多吗?今天一见,分外陌生。”
“谁知道呢……”
柏涓涤当然不会认为中秋夜晚的偶遇是和她的初见,但话又说回来,真正的初遇,他早已不记得,但自从他关注到场上那个叽叽喳喳的小丫头以来,他就莫名知道她有个不问世事的姐姐,甚至可以在脑海中清晰地描绘出她的模样,而当他每次,在岸边,在桥头,在街角,在某个名为“霖甘坊”的点心店里,在某个与繁华巷口格格不入的竹阁楼中,他真正看见的她,与他想象中的,一般无二,好像她就应该是那个样子的。
混迹商场多年,如海上行舟,大大小小的风浪磨平了他张扬的心性,不过令他没想到的是,后来他真的做了海上行舟的生意,还拥有好几条大船。
偶然有天,他不晓从何得知,一个少女鬼鬼祟祟地,经常性乔装打扮,混上自己家的船,随着押货的家臣们出海远游。
那天,他在一张巨大的琴后看到了少女熟悉的那张脸,便走尔叹笑,不再过问此事。
他回到了自己的战场,不再以为那里存放着他的天命,也不再觉得那里将是自己永恒的归宿,有时候,他甚至觉得,红尘往来之事,也别有一番趣味。
时间日复一日,随着雫海的水,冲刷金夏的海岸。
再后来,就是中秋之夜。
盛大而美好,最后的中秋之夜,他自导自演,为盛典准备了最后的节目,既是一分为二的观众,又是合二为一的演员,为金夏最后一个节庆画上浪漫的句号。
……
尽管柏涓涤已经将整件事说得滴水不漏,十分完整严密,但她的直觉告诉她,在某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上,他隐藏了自己的目的,比如他离家远走的真正原因,在她的理解中,柏涓涤并不是那种随心所欲,放任自流之辈,更何况,她对于他的部分印象,还来自于柳朵,那个场上,她从未见过的他,真的与场下的他有如此大的反差?
他今天的话,有些过密了,密得出人意料,密得让他和她都有些无所适从。
“小心点,他比我们还大些呢!”
柳朵的话穿越时空,如雷贯耳,柳梧璇记忆中的一处在疯狂触动她,她在心中喃喃,曾经,意气风发的她并不觉得看透一个比自己大些的人是一件多难的事,可现在,在这个既熟悉又陌生的人面前,她迷茫了,前所未有的迷茫,柳长青教会她的那些,在此时黯然失色。
“罢了,过后再细细询问吧,他既救了自己的命,最多是有求于自己,或是想向家里讨个人情,不至于再谋划什么恶毒之事,也许,他一见面就说的那句‘不是偶遇’,已经摆明了一切,不是受自己家人之托,就是他家安排给他的任务。”
柳梧璇如此想着,这样一来,好像一切都说的通了,但还是有地方不是很明了,乱世之中,家家几乎都是自身难保,究竟是什么利益,能让他冒着如此大的风险,仅是带着一帮家臣,就敢让他闯荡山门,大摇大摆进来卧底,一切好像都太顺利了,顺利得不像话。
“随机应变吧,若不是他,我可能早就沦为这群亡命恶徒的床上玩物,命丧黄泉了。”
“当务之急,的确是听从他的安排,出去再说。”
昨日本就几乎一夜未眠,今日也未曾小憩,自离家半个月以来,她第一次躺在床榻上,尽管负伤在身。
灯火朦胧,难言的舒适感包裹了她,倦意如潮水般席卷着她昏昏欲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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