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才刚安坐回去,神色也缓和了几分,见她这副模样,禁不住地笑了声:“算。”
“那……”莹妃望着他,“臣妾听闻宫里前几日刚得了几块上好的和田籽料,是若莫尔专程送来一表和谈的诚意的……”
不待她说完,皇帝抬手拍在她额上:“若莫尔是为了求娶公主,朕打算给佳颖添在嫁妆里的。”
“哦……”莹妃闷闷地应了。
再怎么说,她也不能抢小辈的嫁妆,尤其还是要去和亲远嫁的小辈。
她于是又一声哀叹,没精打采地福身:“那臣妾告退了。”
说完她就蔫耷耷地往外退,退开几步,就转过身。
皇帝终是一笑:“倒是还有些新得的翡翠,回头让人给你送去。”
莹妃顿时笑逐颜开,回过神,屈膝一福:“谢陛下!”
礼罢,就脚步轻快地走了,与方才的没精打采判若两人。
皇帝看得好笑,无奈摇头。视线一转,不经意地落在案头的一本疏奏上,那笑意就又淡去了。
是御史参阿婉的折子。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虽让人心烦但也情有可原。毕竟在接倩妃出冷宫这件事上,按规矩说该是他理亏,无怪群臣心生不满。
可这两日他却听闻,闹出这样大的风波与皇长子大有干系。
。
凤凰殿,皇后迫着自己定住神后终是回了寝殿,不再多看徐思婉。
过了约莫一刻,外头有了些响动,皇后凤眸一抬,听琴旋即会意,赶忙出去查看。
她私心里原是担心倩妃在外跪出了什么不适,然而行至正殿,看到的却是王敬忠亲自搀扶倩妃离开的背影。听琴心弦骤紧,僵了一僵,忙折回寝殿禀奏,皇后的神情一厉:“就这样走了?没说什么?”
“……什么也没说。”听琴眉头紧蹙,“奴婢出去的时候,他们已走出好几步了。”
皇后周身都一虚。
适才回到寝殿,她就一直在胡思乱想。设想皇帝在清凉殿中会如何震怒,设想皇帝会过来与她发火,继而便设想自己该如何与他争辩。
可她不料,皇帝竟会这样差个人来,直截了当地将倩妃请走。
对一个皇后而言,比触怒圣颜更可怕的,大概就只有被皇帝忽视了。
这种忽视固然透着一股怨气,却更意味着他已全然不在意她、不在意她的颜面,是以凡事都不再与她打商量,她的存在已不值得他多看一眼。
这种感觉,令皇后遍体生寒。
她深知自己的身子已经很不好了,已没有太多寿数。元珏立储的事又还没定音,她不敢想象若她就这样撒手人寰,倩妃会如何把持后宫、如何一分分将她的儿子也挤兑得没有容身之所。
她突然觉得,那一步棋不得不走了。
那步棋她筹谋已久,却始终未动。一则是顾全大局,二则是为着天家颜面。
但现在,皇帝既已不顾她的颜面,若莫尔的战事又已即将终了,她也就不必再又那么多顾及了。
只消和谈的事一定下,她就可以将那步棋走出去。皇帝到时有多喜欢倩妃,就会有多少怒火。她要让倩妃永无翻身之地,让元珏安安稳稳地住进东宫。
只消元珏能承继大统,她就什么也不在意。后宫的女人,能算计的不也就是这些东西么?
她私心里知道,倩妃想要的也不过是这些。只可惜倩妃无福,得宠至此都没能生下个皇子,皇次子又是个扶不上墙的。
倩妃注定没多少好日子可过了。
。
清凉殿。
徐思婉步入殿中,就见念珺正无所事事地坐在旁边,皇帝拿着个拨浪鼓正逗她,她也没精打采。
直至看见徐思婉进来,她的小脸上可算扬起了笑,一下子飞奔过去:“母妃!!!”
“念念。”徐思婉含笑将她抱起,皇帝亦站起身,悻悻笑道:“念念还是与你亲,你只消在,她就高兴。不像朕,不论如何努力也难哄她一笑。”
“我们念念哪有那么难哄?”徐思婉说着睃一眼他手里的拨浪鼓,“念念都三岁了,自然不喜欢这些。倘是三个月大的时候,陛下拿这个一逗,她就要盯着看呢。”
他恍然大悟,似是这才意识到念念这样的年纪已不会喜欢这些太过简单的东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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