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雾苑里,莹贵嫔嫌天热懒得出门,索性睡了足足一个时辰的午觉。
起床后她着人端了碗冰镇绿豆汤来,边吃边醒神。掺了蜂蜜的绿豆汤带着花香,又合着绿豆的清香直沁心脾。
吃下小半碗后,莹贵嫔醒过神来,忽而发觉房中好似清静得不大正常,就抬起头环顾四周。
“榴花。”她的目光落在近前的大宫女身上,“怎么了?有心事么?”
“……娘娘。”榴花死死低着头,抬都不敢抬一下,“适才宫正司传出话来,说……说谋害倩嫔的那个宦官,自昨晚开始就咬住了您不放,还供出了咱们这边的许多宫人,说是咱们收买的他,一环扣一环说得缜密……”
“咣”地一声,莹贵嫔手中的玉碗狠狠撂在床头的矮几上。她倏尔站起,美眸含怒:“这话是什么意思?他这么说,宫正司就信了么?他们什么鬼话都听?是吃干饭的不成?”
说罢她就在房中踱起了步子,步步都带着恼恨。
榴花只得低眉顺眼地随在她身边,小声劝她:“娘娘消消气……”
“我怎么消气?!”莹贵嫔怒极反笑,“那人攀咬的人还少么,才经了一夜,大半个后宫就都叫他咬了进去。现下一盆子脏水倒想泼到我身上,怎么,是看我家中没有靠山,就当我好欺负么?”
“娘娘现下说这些也没什么意思……”榴花拧着眉一叹,“若让奴婢说,您不如先去倩嫔娘子那儿走一趟。陛下这两日也都在倩嫔那里,娘娘去陈情一番,不论是倩嫔相信还是陛下相信,心里都踏实些。”
“不去!”莹贵嫔气势汹汹,“这种胡话谁爱信谁信,有本事真三尺白绫吊死我,我就天天做鬼吓死他们!”
“……”榴花无声地望着她,气氛凝滞两息,莹贵嫔终是咬牙:“帮我更衣梳妆!”
“诺。”榴花连忙应声,就像怕莹贵嫔后悔似的,立时扶着她往妆台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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漪兰阁,宫正司宫正女官胡氏与掌事宦官吴述礼一同跪在床前禀了半晌的话,细细地说了这两日审案的经过。不出所料,得来的是九五之尊皱眉不满:“‘莹贵嫔祝氏、贵人楚氏、才人方氏皆有疑点’——朕命你们宫正司审案,你们的结果便这样模棱两可。”
二人有苦说不出。若是平日审案,他们自当审出个结果再行禀话。但此事引得天子震怒,御前宫人战战兢兢,转而就将个中压力给了他们,日日都要去宫正司催上几回。他们也怕担不起罪过,只得先将审出的东西禀上一些,缓一缓天子的怒气,日后再行细查。
现下眼见皇帝不快,二人相视一望,吴述礼先一步叩首道:“陛下容禀,实在是……那人油嘴滑舌,竟攀咬了大半个后宫下水。下奴们抽丝剥茧,好生追查一番,才摘出了这三位娘娘、娘子,若陛下准允宫正司前去押人,想是……”
不待他说完,徐思婉就拽住了皇帝的衣袖:“陛下。”
吴述礼见状忙噤声,以便她先说。徐思婉道:“莹姐姐与臣妾素来是亲近的,楚贵人与方才人和臣妾亦算得相熟,可她们相互却并不熟识,想来不会一同谋害臣妾。如此一来,三人之中少说也有一人蒙冤,不好真让宫正司去押人,没的让姐妹们平白生出嫌隙。”
他摇头:“你已然失子,自己也伤了,这等大事不能不彻查。查明之后若谁蒙冤,朕自会加以安抚。”
言下之意,竟是一并动刑也无妨。徐思婉便知他为此事悲怒交集,也不禁生出惊意,忙又劝道:“若真经了宫正司的刑,人不死也残,这如何使得?其实……三位姐妹都是一同随来行宫的,陛下不妨先传她们来问上一问,天威之下手上不干净的想来不免心虚,便可免于无辜之人受苦。若真是个冥顽不灵的,什么也瞧不出,便再一道送去宫正司也不迟,无辜者自知该去恨谁。”
他不满,皱眉深缓一息,刚欲开口再劝,她声音娇软起来:“陛下,莹姐姐待臣妾甚好,若她平白被送去受苦,臣妾是万万不能安心的。陛下只当是心疼臣妾,让臣妾能静心养身吧!”
他的话就这样被噎了回去,只得无奈点头:“罢了。”
遂吩咐王敬忠:“去传她们来。”
王敬忠躬身领命,退出卧房,交待给手下人办。然刚过片刻,差去传话的宫人大概还没能到地方,就听到桂馥在外屋疾呼:“贵嫔娘娘!”
莹贵嫔一路风风火火而来,自然顾不上理会她这一唤,信手一拨珠帘就进了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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