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骑着黑厣,在深夜里安邑那空荡荡,足以并排走近百人的大街上缓缓的朝着西坊行去。路边那些巨石搭建的雄伟建筑中,偶尔有灯火射出来,更能时不时听到婴孩啼哭和妇人梦语。空荡荡的大街上,清脆的马蹄声传出了老远,一切都彷佛这样的不真实。夏侯的心更加的轻松了,他微笑着看着大道两侧的风景,把自己为何过了四年才来安邑的原因,慢慢的说了出来。
路上,有百人一队,身形凶悍,面容冷肃的士兵往来巡逻。领队的士兵手上,赫然牵着一头张牙舞爪的黑色大豹子以为助力。看到刑天大风等人大摇大摆的策马而来,这些士兵急忙肃立街边,举右手行礼,等得一行人走出了十几丈外,这才继续巡逻。
夏侯只能暗自感慨一句,权势滔天啊。似乎自己这次结识的人,在安邑,拥有极大的权威呢。
一路行行笑笑,突然转过一个街角,前方数条大街灯火通明,红男绿女往来行走,欢声笑语传出了老远,和身后那漆黑安静的城区比较起来,宛如突然进入了另外一个世界。
就看到无数美貌女子身穿轻衫行走在大街上,一些男子大摇大摆的在人流中行走,看到中意的女子立刻上去搭话,两人笑语几声,立刻相拥走进了路边建筑里去。路边阳台上,更有那些近乎赤裸的娇娆,手里挥动着各色彩巾,朝着路上经过的男子抛着媚眼。娇声软语彷佛数百个和尚在念经,扑鼻的脂粉香气更彷佛致命的生化毒气,差点就让夏侯和白一脑袋从马背上栽了下去。
十几名黑厣军策骑上前,手上长长的钢丝揉制的马鞭在空中发出了吓人的破空声。一名脸上有一道巨大刀疤,凶狠的黑厣军厉声喝道:“让开,都给我让开!呔,敢拦在刑天军候的马前,不要命了么?”一名身体肥胖,彷佛富商一流的中年男子躲避不及,被那黑厣军狠狠一鞭抽打在身上,一道可怕的血痕从他脸上直接拖到了小腹,鲜血汩汩的流淌了下来。
那富商惨叫,浑身肥肉哆嗦着,连滚带爬的躲到了路边,惊恐的看着面色阴沉的刑天大风等人。夏侯隐隐的听到了刑天鞶不屑的冷哼声:“平民,有几个铜钱,也敢如此放荡?”
夏侯暗自点头,看来,正如四年前和夷狼人一战中,自己摔下悬崖后所想到的一样,这个世界的等级制度已经到了一个变态的地步。拥有巫力的巫,对于这些没有巫力的平民,就彷佛前世印度的上等种姓对下等种姓的成员一样,生杀予夺,不当作一回事情。
而且,等级制度在这个世界,其严酷的程度可能远超前世自己所知。因为这个世界,巫的力量,是平民所无法抗拒的。夏侯自忖自己一人就可以轻松杀死整个西坊的平民,何况是刑天大风他们这样的高手?绝对的力量带来绝对的优越感,草菅人命这种事情,看样子也不算什么了。看看那富商模样的人,浑身上下珠光宝气,但是被一名普通的黑厣军打成了重伤,他眼里居然只有庆幸。
刑天大风看着前方仓惶让开道路的男男女女,轻轻的点头,不怎么当回事的说道:“篪虎兄弟,你看看,西坊越来越松懈了,就算是兄弟们找乐子的地方,总也要管得紧一点不是?看来,过几天得让家里几个长辈,去向大王好好的告治司一状,给他相柳家也找点麻烦。”
夏侯趁机问道:“刑天大哥,到底‘咱们’刑天家和相柳家有什么恩怨?”抓着一点因头就大做文章,这恩怨可不浅啊。
刑天大风满意的看了夏侯一眼,对他那个‘咱们’很是高兴。轻轻的摸了一下好奇的东张西望的白,刑天大风笑道:“我刑天家族长,刑天厄,我们兄弟的曾祖父,是大夏朝辅、弼、相、丞四公之军辅公,专掌大夏王都直属六令十八司五十四尉大军。”
刑天鳌龙冷冷的说道:“那相柳家的族长相柳翵,是辅、弼、相、丞四公之政弼公,专掌大夏一应官员升迁、王朝政务之事。”
刑天鞶也好奇的抚摸了一下白身上冰冷光滑的鳞片,有点恼火:“可那政弼公的手,却伸得长了一点,居然把相柳老六给安插劲了我曾祖所辖的王都令治司,专事安邑日常警戒、夜间巡逻安治之事,这不是抢了我家的军权么?”
刑天大风冷冷的笑道:“所以,有事没事,我们刑天家的兄弟,总要给他们相柳家的娃娃找点事。而相柳老六在城门口为难你的事情,也就是因为你是来找我刑天大风的,他才故意发难。”
谈笑间,一行人已经到了一栋用极其罕见的粉红色大理石所搭建的巨大建筑前。这看起来不过是一栋门楼的样子,却有七层的高度,大门宽有将近十丈,十三层打磨得粉红润腻的台阶上站着十几名身穿长裙,浑身上下除了脸蛋和手掌,一丝皮肤都没有露出来,容貌端庄秀丽有如大家闺秀的少女。
刑天鞶怪笑了一声:“黑冥森的点子越来越古怪了。上次站在这里的全是一丝不挂的妞儿,这回来,怎么打扮得有如大王宫里的宫女?”
刑天大风也是连连皱眉:“的确鲁莽了些,若是被宫里的人看到,他黑冥森怕不是又要被打得屁股开花?不过,大家都来找乐,嘿,这打扮倒是有点滋味。”他狠狠的盯了一眼一名少女那高耸的胸脯,嘿嘿笑道:“穿得越多越好,到时候撕扯起来才有味道。篪虎兄弟,看上了谁说一声,这里的老板黑冥森是我们总角之交,关系好得没话说。”
夏侯默然,良久才说道:“我,看看再说。”他的玄武真解以童身修炼,速度是常人的百倍以上,自然不肯为了一些歌妓,就胡乱丢了真阳。
刑天三兄弟以为他害羞,呵呵直笑,跳下黑厣,领着一众人等大步走上了台阶。那些站在台阶上迎客的少女一个个面作矜持,高傲的抬起头不看刑天大风他们一眼,反而弄得刑天大风三兄弟心痒痒的难以忍耐,嘿嘿怪笑不止。
一名身穿绿色长袍,身后却又披着大红披风,身段风流,眉目间脂粉气息极浓的青年在五六个美女的簇拥下缓步迎了上来。他有气无力的靠在身边一名红衣少妇的身上,抬起右手打了个招呼:“鞶兄,今天你在城门可威风,相柳老六被你气得在我这里砸了三张桌子,这不还在那里喝闷酒呢。”
这青年‘眼波流转’,‘巧笑嫣然’的瞥了夏侯一眼,娇滴滴的说道:“你们三兄弟带了这么多黑厣军过来,可不要在我这里动刀动剑的。要动,就动你们自己带的那杆长枪好了。要是打坏了我的屋子,按照老规矩,可是十倍赔偿的。”
刑天鳌龙打了个寒战,喝道:“黑冥森,少在我们兄弟面前摆出你这副嘴脸来。你的胆子可越来越大了。”
黑冥森颜色一肃,挺起了身体,从那娇媚犹如兔爷的温柔风流的模样,突然变成了一柄出鞘利剑般的英挺少年。他眉飞色舞的笑道:“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就是今天姑娘们的衣服有点像是宫里宫女的打扮么?得,我还坦白的告诉你们,我这里还有大王的一名侧妃,你们谁要玩,今晚上尽管折腾就是。”
刑天大风面色惨变,扑上去一手捂住了黑冥森的嘴,低声喝骂到:“黑冥老三,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大王宫中的侧妃,你居然也敢弄到这里来?就算你家爷爷是宫里的督总管,你们黑冥家受历代大王信任,这种事情,也是能当着众人面乱说的么?”
黑冥森猛的掰开了刑天大风的手,皱眉道:“哪里有这么厉害的事情?那侧妃是东夷献上来的海外岛上采珠女,悖逆了大王,被大王下令送过来的,真当我天大的胆子,敢去王宫里偷人?大王说要故意折辱东夷的使者,才大张旗鼓的让她开门接客呢。”
夏侯额头一阵冷汗,这位大王,实在是有个性到了极点。但是也不能不说,这是对所谓东夷使者的极大侮辱。你献上来做侧妃的女子,却只能在安邑做娼妓,显得你们东夷人,岂不是眼光和身份,也不是很高么?
安邑,这个城市,释放出来的邪恶、醉人的腐烂气息,已经开始吸引夏侯了。“也许,还可以见到更多稀奇古怪的事情。以后说给人听,却也是一件好玩的事情。”夏侯摇头苦笑。
刑天三兄弟、夏侯、白,加上那被美女簇拥的黑冥森一起走进了这间名为‘粉音泽’的,乐馆。是的,安邑所有的妓院青楼,都被冠以乐馆、画馆、琴馆、棋馆等等好听的名字。哪怕里面再藏污纳垢,外面的门面一定是整齐清洁,彷佛世家居所的。
粉音泽里面,除了最前面门楼、主楼、二进主楼,再后面就是一座巨大的园子,人工引来了城外的河水,人为的把那院子变成了一片沼泽湿地。一座座精致的九曲游廊盘在道道河流小溪上,片片绿树随时随地的遮挡住你的目光,隔出了无数的隐蔽空间。到处都能听到那种刻意压低了声音或者是故意放开了声量的喘气呻吟声,偶尔更能听到一些女子娇滴滴的惨叫求饶,却更撩动起了心头的欲望。
黑冥森亲自带路,七拐八绕的到了一栋被溪水包围的楼阁上,也不招呼客人坐下,他自己整个就成大字形倒在了地上厚厚的皮毛垫子上。喘息了一声,黑冥森柔媚的笑道:“刑天老大,你要那个侧妃还是谁?她可是红火得很,如果不是我在等价钱再升高一点,她早就被上百个男人给轮奸了一次。不过这次,可是便宜了你,你要的话,我按照现在的价钱给你打个对折。”
刑天大风随手把腰间的佩剑丢在了地上,在两个侍女的服侍下脱去了自己的靴子,大步走到了一团软垫前坐下,隆声说道:“我没那种爱好。再说,怎么着也是大王的侧妃,万一玩出个什么好歹来,我家曾祖的脸上不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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