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字迹凌乱不堪,不难看出书写者的崩溃和紧张,最后的感叹号刺破了纸页,在纸条上划出了一道明显的狰狞裂口。
声嘶力竭的警告几乎具象成了等额的恐惧,许暮洲看着这张纸条,只觉得毛骨悚然,浑身的汗毛都在一瞬间炸了起来。
“这……”许暮洲犹豫地看向严岑:“这是清理系统给我们的优待吗?”
严岑平静地看着他:“我也是第一次遇到双系统并行的情况,你觉得呢。”
“我也不太清楚。”许暮洲踌躇了一会儿,才咬了咬牙说:“算了,先看看再说,一楼就这么大点地方,如果什么线索都找不到,还是得去二楼。”
他说着想起了什么:“你还记得资料中那张平面图吗。”
“你说那间安全屋?”严岑问。
“对。”许暮洲点头:“这所学校只有三层楼,进楼之前我看了一下,一二层楼的建筑格局大致一样,三楼的宽度却缩小了一半,只有三分之一……这个建筑布局我一直觉得眼熟,直到刚刚才想起来。在孤儿院翻新重盖之前,就是这种布局,一二楼是教室以及其他的活动场所,三楼从楼梯上去,只有一大间院长办公室。”
“但这是所学校,我刚才一路走过来时,能看清的几张房间牌上写的都是教室编号……那教师办公室呢?”许暮洲问。
严岑很快明白了他的意思,接话道:“在二楼。”
“所以不管二楼有什么,想必之后都不得不去一趟。”许暮洲将那张破旧的制片叠起来,跟磁带一起放好。
现在能用的线索只剩这盘没什么用的磁带,许暮洲有些犯愁。繁杂的信息堆在他的脑子里,像是绕成了一个乱七八糟的毛线球,怎么找也找不到能用来理顺思路的那根线头。
许暮洲皱着眉想了想,最后找一套尚且能用的桌椅坐了下来,从桌洞里翻出一本发黑泛黄的草稿本,从上头撕下两页纸来,
他以前玩儿逻辑推理游戏的时候,也习惯随手做做笔记,将已知的那些有用没用的线索写在纸面上之后,似乎更加容易将其整合成一个系列。
许暮洲从大开的铅笔盒里挑了一只勉强能用的铅笔,在纸上随手划了两道。
严岑将莹光球放在桌角上替他照明,发现许暮洲将一张白纸一折两半,以折痕为界限,在左右两边的第一行分别写了“英语教师”和“四年二班”两件事。
许暮洲还在四年二班上旁边画了个问号,随后在“英语教师”那一列往下画了个向下的箭头,又写了“磁带”两个字,然后他在这行打了个叉,示意线索中断。
严岑静静地看着他将现有的线索用树状图的方式罗列出来,但可惜的是,大部分线索后头不是打着叉,就是打着问号,真正能延伸下来的有效线索少之又少。
片刻后,许暮洲忽然想起了什么,他将手中的铅笔头往桌上一扔,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着严岑。
“我之前想错了。”
严岑挑了挑眉:“嗯?”
“我之前一直在想有效线索的事,但是我获取的信息太杂乱了,所以我一直没法从里头找出与任务目标有直接联系的线索。”许暮洲说:“但我刚刚才突然明白,你之前说过,这不是一场游戏,而是一个真实的场景……所以这里所有的一切,其实都是有效线索。”
“我太纠结于场景中这些似是而非的细节了。”许暮洲将罗列线索的纸张团成一团:“但其实这些都不是重点,反倒正是因为这些细节太多,才让我一直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在1983年,全国大多数小学恨不得穷到一边生炉子一边上课的年代,会莫名其妙废弃这么好的一所楼房小学吗。”许暮洲问。
他说着翻了翻手边的书,又指了指桌面上打开着的铅笔盒,接着对严岑说:“而且,这些东西放在这里,看起来就跟普通的在用的教室没什么两样。书在桌子上,小孩子的铅笔盒出门之后忘了合上——这跟那些照常使用的教室压根没有两样。但这些东西又毫无疑问都跟这座学校一起闲置许久了……他们走的很急,甚至像是匆匆离去的,这座学校在顷刻间空无一人,甚至让学生收拾书包的时间都没有。”
“所以说。”许暮洲顿了顿:“这所学校不是被慢慢废弃的,而是被忽然遗弃的……而它为什么会被突然遗弃,才是重点吧。”
见他终于转过了这个弯,严岑欣慰地长叹一声:“还好,你比我想象的机灵一点,不然我还在想要怎么才能让你开窍。”
许暮洲一怔:“你早就想到了?”
“我早就告诉过你,不要把这当成一场游戏。”严岑说:“游戏是有主线的,有条理的,甚至有界限的。游戏在玩家最初进入时就已经设置好了游戏结果,但真实世界不会这么好心眼。你可以把这当成一件案件,所有的线索都需要你自己去发现,世界可不会拱手将其放在你一定会发现的地方。”
他的语气很平静,浅褐色的瞳仁里缓慢地流淌着光晕,像是盛了一勺融化的水晶——澄澈,漂亮,但天生冷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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