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有几处水冲破了子堤,水流太急,沙袋根本不好用,而用来堵口子的笼子又太重。
熊四海他们这时派上了用场,之前人家一个人一个沙袋,他四个,两个肩膀,前后各搭一个,冲的很猛。
现在抬这种笼子,他们也是轻松的很。我算看出来了,炮弹不是白扛的,这力气大的惊人。
他们在不停的抬,一个又一个往子堤上加固。
那天夜里,雨打的脸疼,所有的人根本抬不了头,只能低着头没命的跑。
我不停的烧水,灌水壶,送水,然后再继续烧水、灌水,然后送水,然后去他妈的不烧了,也扛起了袋子冲了上去。
滑倒的人,还能站起来的,继续往上冲。
站不起来的,像拖着死狗一样,被拖进帐篷里,喘口气缓过来,继续往上冲。
指挥部的电话一直不停的呼叫团里,询问着最新状况。
这边,团长对着话筒大声的报告,反复的请首长放心。
那边,通信连在不停的接通各个部队,收集着不同的情况,然后汇总报告给首长。
这时,有了一刻的平静,所有的信息汇聚过来了,“总机”有了几分钟喘息。
然后钟雅宁看着一直在望着外面的连长,轻轻的说“连长,姐夫好像在太阳湖,那里很危险,而且通信时断时续,趁现在有点时间,要不要通个电话过去,问个平安”
“胡说什么”
连长回头批评说“这是战时,每一条线路都是千军万马,都是用来传达命令的,怎么能私用?回去坚守好你的岗位,一秒钟都不能疏忽,守住电话,不能错过每一声呼叫”
“是”钟雅宁犹豫了一下,敬了一个军礼,回到了自己的位置,带上耳机
她的心情也很复杂,她知道我也在那儿,她反复的摆弄着那枚铜钱,然后又放进衣领里,拿着本继续随时等待记录。
阵地上,风吹的更大了。
人在风中冻的脸都发紫。
起先,我带着炊事班的病弱推一个笼子,但是后来演变成了领着一帮病弱,共同推一个笼子。
再后来就是集中起来那些还有些力气的战友,有人在前面用绳子拉,有人后面用肩膀子顶着,有的战友在边上用手死死的抓住铁栏,两个手带着泥不停的在往外渗血。
我们还是弄一个笼子。
我这儿的很多人都是虚脱倒下,又挣扎起来的人,为了不影响主力的速度,我们选择了一条自己的路线,也拼命的跟着往上堵口子。
就这样,生拉死拽,大脑里早没有了那些其他的想法。
我们的眼里,就是朝夕相处的战友倒下了,再爬起来。想到的就是“操他姥姥,就不信这狗日的洪峰干不下去?”
老天爷算个球,龙王爷也不过就是个泥鳅,浪里来?那就浪里去吧,浪里个浪!
转眼间,几百铁笼,上千方石块被我们这一群叫花子似的人肩扛硬拖投向了水里。
总算是渡过一劫。
就在将最后一个铁笼推进江里时,罗朴素一脚踩空,被铁笼挂住迷彩服摔了下去,要不是一个老兵手快抓了他一下,他自己也抓住了边上的一个背包绳,可能我们青山镇出来的兵,第一个光荣的就是他了。
事后我知道这个情况,还特意去慰问了一下他,好像之前抱定牺牲决心的时候,他并没有表示什么,所以问问现在的感想。
他的感觉是“狗日的,真他妈的险,吓死宝宝了”
我不觉得哈哈大笑,这算是英雄的感言?这哪儿是哪儿啊!
这时候的我们,已经在大堤上苦战了几个昼夜,从前的对滔天大浪的惧怕心已经没有了,换来的是对昆虫的恐惧,由于雨越来越频,水越来越大,土地越来越少,很多虫子被赶上了大堤。
无论是蚊子还是其他虫子,被咬上一口伤口就会红肿,再让江水一泡,很快会发炎。
因为风大雨大,雷大电大,直升机现在不好使了,所以我们只能凭现有的给养和药品坚持。
那个时候,很多人都把烂泥涂在身上,只露个眼睛,这样可以很好的起到防虫作用。
大家都跟小鬼一样,尤其是晚上,灯光暗的时候,只能靠一嘴白牙来分辨前边有没有人,就是累倒了也得张着嘴,呲着牙,防止被战友踩到。
后来还有人的八一大军衩被泡烂了,干脆用袋子弄几个洞然后穿上,下面自然“放风”。
这时我才理解,为啥夏天女孩子都愿意穿裙子,原来那玩意确实是比男生的短裤好。
这样看起来也很不错,我瞅着自己的下半身,之前光着腚上战场的羞耻一下子没了,战地迷你裙也迅速流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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