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里咣地响起瓷碗打碎的声音,还有争执,乱乱杂杂,心惊肉跳。上官带人进去看,我说去看看阿福,便离开了院子。
酒井没有死!我脑海里翻腾着这晴天霹雳,那一枪竟失手了。酒井是又要多大的阴谋,连特高课都舍得陪她演这出死而复生的戏?这个和我八竿子打不着的日本女人又为何会有着和我一模一样的容貌?
夜深了,村里死寂,只有风声穿过荒芜的旧屋,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戾叫。忽然在唳叫里听到轻微的脚步声,我警觉转身隐蔽,狙击手的习惯,即便不拿枪也很难改掉。然而那脚步声竟与我同步地隐了下去,悄无声息。
“酒井?!”我想着,愈发觉得四周杀气浓重。“她来了?”
屏息一阵,耳边才又出现了脚步声,若隐若现,诡异得很。八重屠村后,即便现在又住了人进来,但好些屋子还是一直荒着。即便刘建功极力禁止那些封建迷信,村里也总传着各式各样的鬼怪故事,心里虚着,这时候就更是害怕。
“啊?!”踮着脚缓缓前行,却在一个转角被冰冷的枪口顶住眉心,惊叫出声。
“你做什么呢?!”枪立刻放下,阿福朝我吼道,“我还以为有敌人,差点就开枪了!!”
“我也以为有敌人。”我看着枪的子弹已经在膛,心里惴惴,不由后怕。身后还是风声鹤唳,我警觉地转身,四下扫视起漆黑的夜来,不放心地看向阿福,“酒井没死……”
“就佐藤一句话,你怎么知道真假?”阿福看我一眼,大步往院子里回去。
“佐藤不会骗我的。”我跟上,害怕被遗落在只有一个人的黑夜。阿福没再说话,只是加快了步子。我急急地赶着他脚下的节奏,很快便回进了院子里。
已过半夜,大家都已经睡下,只剩石头还咬牙端着姿势——每天晚上他都端姿势,要阿福指点过了方去休息。石头一见阿福,忙喊着:“师父,你去哪儿了?我这都端过半夜了。”
“知道半夜还喊大声?!”阿福没抬眼,径直往自己屋里走,“谁叫你端过半夜了?”
“师父,你今天还没说哪儿不对呢。”石头委屈地解释。
“就这几个要点,你自己不会掂量着?”阿福在门口停停,看石头一眼,砰地把门关了,“我要哪天不回来了,你难道就拿不来枪了?”
“师父,我……”阿福的语气有些冲,一时让石头摸不着头脑,冷眼扫我,含糊地嘟囔着,“扫把星!”
“站住!”我心里本就憋着阿福忽然不理不睬的这口气,石头的话被我听见,想他胡乱将我以前的事到处传,心里更是气,厉声喝住他。
“哼。”石头并不把我放在眼里,扛了那支三八大盖就走。
“没长耳朵?!”我最受不了别人这般无视,气性上来便冲了过去,想教训他一番。石头没说话,看我一眼,绕道要走。
“嘛呢?”猴子推开房门,睡眼惺忪地埋怨着,一见是我俩,登地没了睡意,凑过来纳闷道,“你俩吵什么?”
“睡你的觉去!”石头不耐烦地打发猴子。
“回头阿福再罚、罚你点啥,别、别怪我没警告你。”猴子推推石头,低声道。
“师父这才刚进去,要罚早出来了。”石头嫌弃似地拉下猴子勾在他肩上的手,看我还不依,横道,“还看什么看?”
“咋、咋说话?”猴子正了脸色,“人阿贵是、是你师娘,有、有你这么没规矩么?”
“我亲娘都不带这管我的。”石头嘴里嗤着。
“有娘养,没娘管是有多光荣?”从小没有母亲,即便父亲疼我,但在还有姨娘在的大家庭里,总是能听到几个姨娘私下议论我,说的大都就是有娘养、没娘管之类的话。那些姨娘多半是和父亲在外周旋关系有关,父亲再宠我也不许我对他们放肆。我曾经拿这事向父亲告状,被父亲狠狠罚过。如今听得石头这般说自己的娘亲,自然是怒火中烧,一个耳光便要扇下去。
“停停停!别、别动手。”猴子拽住我,见我收敛了气,蹭蹭几步窜到阿福门前,砰砰砰砸门,“你又抽啥风了?要阿贵大、大半夜替你管、管教徒弟,都、都打起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 30 章
“你拦着干什么?”门吱扭地开了,带出阿福的气息,“我还等看谁打得过谁呢。”
“不是……关我啥事啊?”猴子的眼神在我们三人间转了个圈,然后朝阿福冲道,“要不是明儿一早要去战俘营,这点儿还、还没睡着,你小子的破家事,猴爷爷我还不、不稀罕管!”
“进来。”阿福朝我说到,又命令石头,“你,把禁闭室墙上的‘静’字写一百遍。”
“师父,你这不是为难我嘛!”石头嚷嚷着,“明知道我不会写字的。”
“两百遍。”阿福面无表情地打断石头,“不会写就画。”
“好好的突然生什么气?”阿福回屋后关灯便睡,对我不闻不问。屋里摆设简陋,单人床,一桌一椅而已,我突兀地戳在黑暗里,忍不住问道。
“不好。”阿福拿被子蒙了头,翻身背朝向我,被下传来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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