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意识地坐直了些,还未开口,衷儿就欢喜地笑道:“难得到了年关,有这样的喜庆。”
我也不好再推,却还是少不得问一句:“诸位王爷也去么?”
“是。冬日家宴,诸位王爷同娘娘都是去的。”
我笑了一下,道:“既然如此,就按殿下的意思办罢。”
家宴客套,少不得要见见那些心怀鬼胎的诸位皇子亲王。司马氏效仿周礼,大肆分封诸侯王,只是我却瞧着颇为不妥。诸位诸侯王手中权力过剩,难免架空皇权。等衷儿上位之时恐生异心,实在该好好清理一番。
衷儿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将昭容从我怀里接过去了,昭容的模样像极了衷儿,瓷娃娃似的,这倒令我长舒了一口气。姑娘家若生成我这副模样,长大了怕是要记恨我。
“阿姐,你在想什么?”衷儿一面逗着昭容,一面好奇地眨着眼睛问我。
我就算同衷儿说了,他怕也是一知半解。衷儿是个太善良的孩子。我便摇摇头:“阿姐想,明儿个入宫要如何装扮,才不至于失了咱们东宫的脸面。”
衷儿笑道:“每回去家宴,都觉得女眷们个个儿都好看的很,可具体穿什么戴什么倒也没人在意。阿姐你是太子妃,何必去同她们争这些?”
我微微怔了一下,衷儿那双清澈透明的眸子映进我眼中,悠悠然的,泛着一抹笑意:“阿姐,你的心思可从来不在这儿,对不对?”
我心底泛起一股凉意,死死地凝视着那一双过分透彻的眸子,想从里头瞧出什么来。
可那里头终究波澜不惊,像是一汪清泉。
可这孩子,究竟是真的心智不全,还是过分掩饰?
我没敢问,衷儿也不理会,似乎没瞧出我的心思,只是低下头又逗起昭容来。昭容比起我来更喜欢她父亲一些,似乎两个人很能玩到一处。
我坐了一会儿,觉得衷儿说的也有几分道理。毕竟我这副尊容即便珠玉加身,华服锦衣,顶多也就算个雪中送炭,难道还能逆转乾坤不成?
只是我同谢才人三年未见,颇有几分想念。即便如今做不了什么,但我总要亲眼瞧瞧这位让我棋输一着的美人儿不是?她过得好,我才安心呢。
第二日,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地下了一夜,铺的满地雪白生华,屋内火炉烧的旺,我倒有些舍不得离开暖融融的温室到屋外那凄风苦雪的严冬里去。
衷儿戴了金冠,披了一件厚重的银狐毛大氅,还是冻得两颊通红。
我帮他正了正冠,又叮嘱他:“一会儿入宫,父皇若问起来你不知该怎么答就乖乖说不会,知道么?多说多错,不要惹父皇生气。”
衷儿乖乖巧巧地点头:“知道。”
他伸手握了握我的手,惊讶道:“阿姐你的手怎么这么冷。”他略想一想,将我的手往他的广袖里一塞,很认真地说:“阿姐,你握着衷儿的手就不冷了。”
我久违地鼻尖一酸,摸了摸他的脸,终究也没说出什么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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