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里有自己把自己休了的?你这是胡闹的,不作数。再说,你就算把人家一棒子打死,也得允许人家诈尸还魂吧——千里迢迢来寻你,恰是碰上安园这些乱子,都没好好跟你说清楚论明白,你就琢磨着改嫁了?真该被莫公子捉回去好好惩罚——罚你在家生个孩子,哪都不能乱跑。”
念离一番话说的,让安以柔数次插嘴都找不到话缝儿,只等她都说完了,安以柔才摆摆手,“别说给他生孩子,就是和他一个屋檐下,我都受不了。我嫌脏。”
“还好,葬月倒是个干净人,宫中的时候她常打扫得很利落。”念离故意曲解着她的话,试图消除这尴尬,可是柔柔非要捅破了不可:“地脏了可以扫、被子脏了可以晒——可是人身子脏了怎么擦?脸皮脏了还要不要脸?大嫂,像我这样的脏人,最怕脏。”
这个“脏”字,说的念离无话可回。
只觉得自从老太太卧床休养,安以柔就越发地偏执了,都说久病床前无孝子,念离却知道安以柔并非是因为劳累而焦躁。
她的恨意,即使被这苦难时期园子空前的团结和苦中作乐所掩盖,却无法遮的住这背后的怨愤,这样的怨愤,在莫言秋和葬月到来后愈加无法遮掩了。
如果不打开这一层心结,恐怕柔柔这一辈子都要这样怨念着活下去了。
念离决定去找葬月好好谈谈,可是傍晚时分莫言秋回来的时候却是一个人,那吕知府似乎和葬月有些交情,说自家夫人和葬月是手帕交,定留她在府里吃顿便饭。
莫言秋心里也是嘀咕的,但这男人什么都没有妄加推测,只是淡淡带过:“吕大人是京官,葬月是皇后娘娘身边的行走宫人,两个都是位高权重的,说不准认识的吧。”
“这倒是怪了,去驿站接吕大人的时候,你就和她一起去的,这要是本就认识,为何拖到今天才相认呢?”
念离心中最清楚不过,那吕大哥从未和宫中打过交道,要不,她不是一早就认出他了?
这是现用现交的酒肉朋友。
凭葬月的心计,还想不出找靠山这一招,这说不准是惜花远在京中还指手画脚的。
吕大人、葬月、惜花——
这三人联合在一起非要在莫言秋和安以柔之间插一脚的话,就不能怪她多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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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大人太客气了,我那天驿站见到您,就知道您是个识时务的人。”
吕枫暗笑不语,虽说和这葬月说话不到五句,他已经知道她是个什么秉性的人,一看就是口直心快泼辣无理的娇娇女子,倒是没什么城府可言。
如今他是官,她是民,他在上,她为下,居然还满口的“识时务”,倒是挺逗乐的。
“这些日子安园全靠莫公子撑着门面,不知道他投了多少自己的家财进去,我作为溯源的父母官先谢过了。”
吕枫温文尔雅,葬月却开门泼水:“他们这些做生意的,钱多的很,不比我们这样的,干的最多,看着最风光,其实什么都没留下,人一走,茶就凉,还是银子在身边实惠。”
话糙理不糙,葬月句句都说道吕枫的心坎上了,为官十年,在遍地都是官的京城混着,天天点头哈腰,却也没见着什么好儿。前半年夫子香等大片草药断货,吕枫以为是个出头的好机会,就上了一本,哪知道这背后正是陛下授意清剿的,大水冲了龙王庙,现在小皇帝一句话就把他连降三级扔到这“民风彪悍”的地方体验生活,官场之事,真是说不清楚。
这一到溯源,就听说安园的九成家产被缴,所有商铺给划给了自己,心中还有些窃喜,于是才那般热心地跟着莫言秋大半夜就去安园。
先是在城门口见到了安家百闻不如一见、连魏大人都亲自关照过的大夫人念离,心中顿时就不自在了。
人家吕大哥一句叫的亲切,可是做大哥的,却混的如此狼狈,这心里顿时就变了滋味。
再一到安园门口一站,看着这富庶之地的首富之家那气派那雕琢,心里滋味又复杂了几分。
吕枫连夜就叫亲信把安园过继来的那些商铺的账簿拿来看,足有五六十本,都是一笔一笔的雪花银,这心里那口锅,算是彻底被踢翻了。
天蒙蒙亮,安以墨就在外面等着了,说有要紧事。
此刻吕枫只吩咐下去,让他等着,我先休息了。
于是,第二天上山,从找人到救人,都是安以墨一个人忙活着,吕枫就带着一帮衙役跟班,来了一个“不作为”。
不作为的好处就是,坏了事没责任,做好了都揽过来。
吕枫这一招是成功的,这件事过来,溯源城都知道他是个爱民如子的好官,这局面一打开,日后就一帆风顺了。
可是在这样的顺风顺水之中,也有让吕枫头疼的事儿。
最要紧的,莫过于看的找摸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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