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妻路上,这样的追随着实有些尴尬。
以柔,这个夜里,你是否又失眠了?
你在我怀里多少次惊醒,那挥之不去的噩梦,也变成了我的梦魇。
随便什么轻微的声音,下人在窃窃私语也好,走动的脚步声也好,都会让你如受惊的兔子一般坐起来——
有时候你那样惊恐地捂着脸说,他们来了。
有时候你又那样决绝地说,她们在谈论我呢。
你总说你是个骗子,其实你只是个傻瓜。
如若我不知你的底细就娶你过门,我莫言秋岂不真成了你眼中那贪图名利富贵的小人?
你明知我不是小人的,以柔,可你为何不肯承认我是个君子?不肯接受我从心底里接受你的事实呢?
莫言秋叹了一口气,他已经匆匆赶路向溯源,不知道来不来得及在入冬时,见到三个月不曾见到的爱妻。
她是否依旧会那样决绝地说:你爱我,除非江南飘雪——
莫言秋撩开车帘,车夫一扭头,是一个一嘴白牙的健壮男人。
“大志,你还记得路?”
“当然记得,做梦都记得,主子这次回溯源带上大志,大志心里感激。”
“别这样说,当初,是我生生分离你和——”
“不,主子救过大志的命,安少爷说,主子你在西北没有根基,不少贼盯着,有大志这样有点拳脚功夫的陪在身边,他才放心把六小姐交给主子——”
“这次回去,宝儿也长大了吧,再问问她,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回西北。”
大志一笑,依旧一口大白牙,摸了摸头,“我是个粗人,她——我配不上。”
“说不定她还在等你呢。”莫言秋派了派他的肩膀,“男女之间的缘分,说不清楚。”
“主子,你又玄乎了。”
“大志,你说,江南会下雪么?”
“主子,我看你不仅玄乎了,你是不是还发烧了?热不?”
莫言秋笑了,深秋冷夜,一笑已经有了霜气。
“还有半个月脚程就到了吧,”莫言秋放下帘子,开始自言自语,“不知安园,又要被闹得怎样一番天地了——而她,现在又缩在榻上,想着什么呢?”
安以柔缩在榻子上,月亮那么大,秋夜那么冷,身边没有男人的温存,淡薄得连瑟瑟都不必。
方才撞破大哥大嫂恩爱,真不能怪她,自从幼年那件事,她就再没能睡过一夜安稳的觉,睡梦中出现的不是那些没有面孔的男人,就是那些混淆了面孔的嘴脸,一帮人侵占了她的身,另一帮人吞噬了她的心——
偏生,那恩爱的场景又跳跃在眼前,那触手可及的温柔,却是别人的被窝。
自己这残花败柳之身,注定是要不得吧。
安以柔啃住被子,眼泪不争气就流淌下来。安以墨立在门口,想要敲门,终是在听到那忍不住的呜咽后,负手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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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以笙挑灯看着佛经,他是睡了,睡不着,滚了一圈,又起身,终于开始自我麻醉了。
看着看着视线就飘忽到佛经之外了,眼前又冒出那个模糊的轮廓,撑着一把油纸伞,在这没下雨的小巷子里面,和他擦肩而过,低声一句:
借过。
为了这么一句而开始花痴,这是不是太饥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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