裕和沉吟片刻,道:“琴修所学谱曲是有顺序的。你可知与你同时入门的琴修弟子们已经学到第几首了?”
连星茗道:“第三首。”
裕和道:“你呢?”
连星茗:“……第一首。”
裕和叹道:“众多师孙都如此优秀,你这个做师祖的,又怎能屈居人后。”
连星茗想让他赶紧走,佯装毕恭毕敬道:“师父教训的是,弟子日后会更加努力。”
裕和点了点头,就要转身离开。
连星茗心里长长松了一大口气,哪知道这口气还没有来得及吐出,裕和突然脚尖一转又看了回来,“昨日和前日晨省未看到你,为何?”
连星茗:“……”
他是掐算着时间从蓬莱仙岛溜回去的,明明昨日和前日的晨省师父应该不在的啊!
怎会如此凑巧?
连星茗憋了半天,正准备说是自己偷懒赖过了这两次晨省。一旁的傅寄秋突然出声道:“师弟这两日身体不适,我已替他告过假。”
“……!!”连星茗暗暗心惊,几乎控制不住想要偏头看傅寄秋。但他忍住了,假作茫然应声道:“是,近两日摇光身体不适,
()不过现下已经好全。我已告知过师兄,师父您不知道?”
傅寄秋都发话了,裕和自然没有怀疑。
他点了点头,温和笑道:“修行重要,身体也很重要。摇光,你既已入蓬莱仙岛,那仙岛就要替佛狸照顾好你,你在修行之余,也要注意养身养性。”
连星茗恭敬回:“弟子记住了。”
嘴上恭敬,他心里却有些疑惑。
既然“修行重要,身体也很重要”,那你又为什么让我捧烫茶杯,用以磨练心性。
难道在这飘渺修真界,不会留下伤疤的伤痕,就不疼了吗?就不算是伤痕了吗?
待裕和离开后许久,晨省地才逐渐有了声响,小辈弟子们聚集在一处交流,总算是敢重新笑出声来。连星茗弄明白两件事——
第一件,师兄没有上报他触戒。
第二件,虎刺梅的水是师兄浇的。
他第三十八次偷偷扭头看傅寄秋。
傅寄秋端坐不动,眼睫低低垂着,清冷若仙。
现在他们后面还有许多人,案桌连着案桌,连星茗也不好明目张胆在人前“打扰”傅寄秋,他便将手放到桌下,悄悄扯了扯傅寄秋的袖摆。
傅寄秋眉尾微动,没有转头看过来。
连星茗又扯了扯。
傅寄秋这才同样将手放到了桌子下,蓬莱仙岛的弟子服饰仙气飘飘,法袍袖摆处是层层叠叠的白纱,连星茗指尖在他的袖子处钻了好久,才懵懵懂懂“找”到了他的手掌。
又往他掌心里塞了一物。
傅寄秋不着痕迹低头一看,是马奶糖糕。
连星茗头未偏,正视前方低声道:“谢谢。”
傅寄秋耳根微红指尖一转,将马奶糖糕纳入储物戒之中,却并没有收回手。
于是他们二人的手就若即若离触在了一起。
人声鼎沸,无人察觉。
剑修的阳气都过于旺盛,特别是元阳还尚存的剑修,那更是个移动的小火炉一般。连星茗触着傅寄秋的手掌,只觉得仙岛上的湿冷寒气仿佛都消散了许多,他止住呼吸偏眸凝视傅寄秋。
窗外的晨光散了进来,落到了傅寄秋的眉上、睫上,在他的清冷面孔上留下片片光斑。顺着光斑向下看,是鲜红欲滴血的耳廓,似他房中床上的那株虎刺梅,若虎刺梅能够开花,花瓣定也能像这般鲜艳欲滴。
再向下看,是突出的、上下滚了滚的喉结,晨光西斜,有一束光斑被云朵稍稍遮掩,向下滑落,像极了一只红酥手缓慢从那喉结上轻抚而下,淹入严谨束好的衣领中。
连星茗的心里突然有点痒痒的。
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心尖痒得不行。脑海里一片杂乱,时而想到敬茶的烫,时而想到虎刺梅的红,时而又心生坏心思,想看看师兄的耳廓能不能鲜艳过虎刺梅的花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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