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星月一想到这一层含义,就快步跟上去打算道谢。
沿途都是草地,她的脚步近乎无声。
前边的马猜以为走得够远了,这才对尤莉说:“你不喜欢海滩上做马杀鸡,以后就别去了。我像以前一样照例给你付薪水,你做些家务就行了。”
“可是,你现在的处境和以前不一样了。我来投奔你,不是想加重你的负担。少……”
马猜截断她的话,带着怒气压低声音:“不要再提这个词。”
后面的卓星月从没见过马猜发怒的样子,不凶恶,可是自有一种威严,吓得她停住脚步,任他们去了。尤莉也不再说话,看上去对马猜绝对服从。
当他们上船后,曲子再次出现。曲声悲凉,他寄情于曲,似乎有很多话无处可说。
晚上,卓星月伏案给杨决写信:“阿决,以前,我挺不信宫斗剧,总觉得剧情太夸张,人世间哪有那么多勾心斗角,怎么会有人宁愿活在黑暗里汲汲营营?你父亲给我上了一堂课,然后这里的人又给我上了一课,现实远比电视剧要残酷。幸好,在这边,我遇见了一个神秘莫测的男人,他叫马猜,看波德莱尔的诗集,吹布鲁斯十孔口琴,作画技巧娴熟,在热带终年穿着长袖黑衣,身旁跟着一个忠心耿耿的少女。多亏他,我的路才顺利一点。可是我看不透这个男人,看上去很无情却总是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助人后又表现得拒人千里。阿决,我这么形容一个男人,你会吃醋吗?我希望你吃醋,希望你质问我,希望你在意我的心在哪里,因为我们好久没联系了……无论有多远,我爱你。我们相隔的遥远距离,我们忍过的日日夜夜,我们失去的温暖拥抱,这千里相思都将在久别重逢时化为沃土,我们会开花、结果,再不分离。”
写完后,卓星月把信封口,塞进抽屉里,再未取出。
抽屉里已累积一叠未寄出的信。
机场一别后,她不知道如何再面对杨决,只能等他气消了再主动联系自己。她重新买了一个双卡手机,装了本地的新号码,也还保留着以前的电话卡。家人和朋友都知道她换了新号码,但杨决不知道,她怕他找不到她,就一直保留着原来的号码。
可是,年少的倔强,让他们谁也不肯先联系谁,不知道是不是永远就再无联系了。
争这一口气,伤的却是情。
她知道自己的离开对他造成的伤害,这意味着她不相信他可以保护这段感情。
不是她不相信他,而是这件事已经被证明过了。
为了在一起,两人曾经私奔。
小山村的早晨,漫山遍野笼罩着薄薄的冷雾。伴着一声声精力充沛的鸡鸣,卓星月总是不愿意早早起床,她依恋杨决的胸口。他总是自然地伸出手臂,整夜抱着她,第二日醒来手臂酸麻。借着晨曦,她贪看他的面容,蚊子咬了许多红包,可在她眼中,这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少年。
他睡觉时总是把手和腿露在外面,而把她裹得严实,给她扇风。他解释自己特别怕热,可她知道,他是想让蚊子都去咬他。
这里是桐光村,位于幸凉市的西北角,一点没有沾到市里的繁华,因为地势偏高,山路崎岖,连水泥路都还没有通,下班车后还需徒步两个小时。
那日,两人抵达桐光村的时候,日薄西山,全村静得如同墓地。
杨决拉着卓星月信步走进破破烂烂的村小里,敲了敲一扇破烂的木门。一个头发花白、穿着浆洗过度的中山装的暮年男子打开门,靠近瞅了瞅他们,以方言嘶哑地问:“你们找哪个?”
杨决事先已做好准备,自我介绍道:“张老师,我们是幸凉大学的学生。去年暑假,我们学校的萤火虫支教队来过,回去后介绍了你们村的情况,说长期缺老师,所以我们现在没课就来了。”
张老师检查了他们的证件后,慢腾腾地去帮他们收拾出一间空房。
就这样,他们住在桐光村。
第七声鸡鸣的时候,杨决缓缓睁开了眼睛,卓星月马上闭上了眼睛。她始终不好意思让他知道,她喜欢偷看他。
手臂传来熟悉的酸麻感,他连动动手指都很困难,可他觉得幸福就该是这样,等待她醒来,道每天的第一声早安。他近近地闻着她头发上的山茶香,满足地喟叹一声。空闲的左手挽了一小撮她的头发,绘着她的睡颜。
https://www.cwzww.com https://www.du8.org https://www.shuhuangxs.com www.baquge.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