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素的面色变得沉凝起来,独坐于偏殿之中,久久不曾离开。
一夜无话。
翌日清晨,在一阵淅淅沥沥的雨声中,秦素睁开了双眼。
寝宫里点了灯,她掀开绣了蜻蜓戏碧荷的纱帐往外看了看,却见窗户外头黑漆漆地,仿佛天还没亮。
“殿下醒了么?”值宿的阿桑此时便走上前来,一面将纱帐挂在旁边的羊脂玉帐钩上,一面说道。
秦素“嗯”了一声,推开锦衾半坐着,侧首看了看她。
阿桑的脸色仍旧不大好,眼睛也还肿着,神情却是比昨日松泛了些。
“阿栗到现在还没醒。”挂好了纱帐之后,阿桑便轻声说道,一时间眼圈儿又开始泛红,“我昨日后半夜才收到消息,那宫医说了,阿栗的伤势极重,命悬一线。所幸她被人发现得早,好歹逃过了一死。只是如今她仍旧昏迷着,也不知何时才能醒来。”
“怎么竟伤得这样重?”秦素微蹙了眉,面上涌出忧色:“我真恨不能现在就去瞧瞧她去,只这时候却又出不得门儿,父皇命我在宫里好生养着,无事不许出宫。”
阿桑拿巾子按了按眼角,轻声道:“昨日来了好几拨夫人,都说要探望殿下,给殿下道恼。我看殿下那时候倦得很,便都挡回去了。”
秦素闻言,面上便露出了一丝疲惫:“都这个时候儿了,我可没精神应付她们。”说着她便掩了口,秀气地欠伸了一下,道:“昨日整宵我都没怎么太睡,后来下起雨来了,我才迷糊了过去。”
阿桑揉了揉眼睛,说话声里便有了鼻音:“我昨晚也没睡好。谁能想到呢,这一转眼的,白女监……就没了。”
她的眼中倏然落下泪来,忙拿巾子拭了,复又强笑道:“殿下恕罪,我失仪了。”
秦素心下也自恻然,摇头道:“罢了,我知道你难受。”说罢便往周遭看了看:“几时了?天怎么这样黑?”
阿桑将布巾收起,上前替秦素着履,一面便道:“现在是卯正过半,外头雨虽然不大,但天却阴沉沉地。”顿了顿,又道:“有老宫人说,这样的天气,晚上必会有一场大雨。”
秦素点了点头,在她的服侍下起了榻,那厢阿桑便唤来过小宫人捧来洗漱之物,一时又奉上了朝食。
秦素今日总有些心神不宁,懒懒地用罢了一碗青玉糯米粥,她便叫人把东西都撤下去了,随后便挪去窗前坐了,就着一盏精致的水晶莲花灯,有一搭无一搭地翻着书,心下则不住地翻腾着,一时想到昨日之险,一时又想到了今日之约。
也不知徐紫柔那里,事情顺利与否?她今日又能否依时履约?
秦素将书搁在凭几上,探手推开了窗。
廊下的砖地被细雨打湿,泛出些许光影来。山风清冷,有小宫人正在檐角下头扫落花,泥地上是一堆细碎的花瓣儿,香气被细雨打湿,落入鼻端时,是清泠泠的甜。
秦素将窗扇推开了些,心下有些恍惚,耳畔似又响起了前几日的话语。在那个月凉如水的夜,白芳华曾经告诉过她,露华宫里种着木樨。
如今,木樨花落、清香杳杳,而白芳华,已然闻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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