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妪是杜十七的教养妪,平素颇为严苛。
“是,女郎。谢……谢女郎的恩典。”跪在地上的使女颤声说道,又战战兢兢地回过头,却见匕掉落在她身后五六步远的雪地里,只剩一个刀柄在外头,整个刀身都没入了雪中。
方才杜十七那一掷,力气委实不算小。
那使女打了个哆嗦,咬咬牙,挪动双膝往雪地里而去。
石子小径冻得**的,上头的碎石冷而尖,刀子一样地刮得人生疼。膝行不过数步,这使女的裙子便被碎石刮破了,所幸此时是冬天,穿得厚,破洞处倒是没见血,可她却仍旧疼得直冒冷汗。
正在她咬牙膝行往前的时候,身后忽地传来了一个很平和的声音道:“女郎这又是在做什么呢?且放过她们几个罢,莫要再顽皮了。”
这声音一起,两个使女明显都是大松了口气,那个抱花觚的使女更是两眼通红,几乎掉下泪来。
杜十七的脸上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戾气,不过当她转头时,她面上的笑容却是娇弱斯文的。
“你回来了。”她向着来人抿嘴一笑,左边的脸颊隐约露出了一枚梨涡,笑吟吟地道:“还是你最懂我,知道我这是开玩笑。”
来人是个使女打扮的女子,一身的衣着却远比那另外那两个使女华丽,年纪也略大了几岁,约莫十六七的模样,生得颇为清秀,只是她此刻的面色有些不大好,脸色苍白里泛着青,且她像是走得很急,有点气喘吁吁地,手里还拿着块精致的丝巾,一面走一面不时向头上抹着汗。
杜十七见了,便又笑问:“你这是怎么了?如何走了这一头的汗?”语罢,她便转眸看向一旁捧盘的使女,斯斯文文地开了句玩笑:“你瞧瞧,你彩萱姊姊今日可算是风度尽失了呢。”
她抿着唇笑得轻柔,糯糯的语声好似最温软的柳絮,一阵春风便能托着飞起。
捧盘的使女嗫嚅地不敢说话,而那个叫彩萱的使女听了这话,便自垂了头,眸中厌恶一闪而逝。
这种绝不宜于出现在仆役脸上的神情,自是不能被人现的。于是,当彩萱抬起头来时,她苍白的脸上仍旧是一派温和:“女郎最是心慈,她们不过是些粗蠢的笨人,您何必与她们一般见识?”
说这些话时,她下意识地回过了头,以布巾掸了掸肩膀,远看就像是在拂去身上的残雪一样,动作很是自然。
杜十七的双眼微微一眯。
没有人注意到,在那一刻,她的眼底晃动着兴奋的火焰。
那是在乏味中现了什么有趣之事的欢喜,甚至可以说就是在幸灾乐祸。
“你这是怎么了?”待彩萱走近了些,杜十七又问了一声,两手捧着暖囊,神情平静。
此时,彩萱已然行至杜十七的身前,虽然面色仍旧苍白,语声却是如常:“回女郎的话,我无事的,就是李夫人……不见客。”
口中虽说着无事,可她却忽地抬起头来,与杜十七对视了一眼,眸光却是极深,语罢又往两旁看了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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