蓦嫣见他急得有些结结巴巴了,径自点点头,代替他补充着:“你是想说,你不需要她对你死心塌地,只是自己对她一心一意就可以了,对么?”
“对!”叶思禹坚定地点头。
“可是,蜕掉了叶家二公子这身华丽的皮囊,你还能剩下什么?”蓦嫣苦笑一声,继续开口,只觉得胸口被一种柔软的东西堵住了,像是一团丝凌乱地交错着,眼中便就浮起一丝难以解读的复杂恍惚:“你确定她真的需要你那所谓的一心一意吗?还是,她根本彻头彻尾都是在利用你?”
她这话说得有些狠,无疑是正中叶思禹的死穴。
“不,她不会的!”叶思禹脸色一白,从地上爬起来,用手背狠狠地擦过鼻翼:“她与我情投意合,她说过会嫁给我,她——”可是,那辩解如此苍白无力,到了最后,别说说服别人,就连自己也无法说服。
“可是她为什么走得连音讯也没有留下一个?”蓦嫣很轻地开口,声音并不大,却那样清清楚楚,“叶思禹,其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她只不过是在利用你,你为什么要骗自己呢?”说到这里,她只觉得随之而来的情绪犹如利齿,啃噬着心底,令那原本怅然的空洞变得越发苍凉起来:“又或者,你是希望她能够继续骗你,这样,你也就可以继续自己骗自己?”
说完了这一切,她放下布帘子,突然觉得很累,很疲倦。
是呵,她和叶思禹不是一样的么,倘若没了这郡主的头衔,只怕是死了,也绝不会有人多看一眼。她不怨任何人利用她,毕竟,权宜之计,只要没有伤及她的底限,那也无可厚非。
他说,她要的,他给不了,那又何必强求?
他和她立场不同,身份悬殊,她一无所有,凭什么要求他也要如她这般投入感情?
不过是犯贱罢了。
然而,多么多么不甘心……
悄悄地伏在之前蜷缩的那个角落里,也不知又发生了些什么,她闭上眼,感觉到马车微微摇晃,又开始往前行走,便任自己就这么沉沉地睡了过去。
萧胤久久地看着她蜷缩在那里,一如当年第一次在寒英殿见到她时。那时,她也是这般,蜷在冰凉的地上,瘦得皮包骨头,脸色惨白,气息微弱,仿佛随时会魂归九泉。
那么单薄,那么瘦小的身体,在他发现她之前,究竟是怎么样熬过一次又一次的病痛与折磨的?
无声地叹了一口气,他不自觉的再次挪到她的身边,抓过那暖软的锦被,轻轻地盖在她的身上。
梦寐良人
离开了徽州,蓦嫣他们一行人走得不算快,傍晚时遇到了一场突如其来的大雨,平白错过了宿店的机会。到了戌时,天已经黑尽了,官道久已失修,马车走起来颠簸不断,极为不便,他们便在前不巴村后不搭店的荒郊野地里升起了篝火,打算就地歇息。
虽然是荒郊野地,但他们毕竟还带着不少人马,再加上身手不凡的聂云瀚和向晚枫,以及数十名影卫,倒也不怕什么人前来偷袭。
再怎么说,萧蓦嫣如今已被尉迟非驰毒“死”,聂云瀚亲自护送灵柩,倘若尉迟非玉够聪明,便绝不会挑这个时候来找碴,将嫌疑引到自己的身上,无端端的被扣上个指使胞弟以下犯上的罪名。不过,聂云瀚仍是不放松警惕,不仅将所有的人手分作几班,轮流放哨守备,还带勘察了附近的地形,寻觅到了易守难攻的最佳位置,这才陆续地开始安顿众人歇息。
一路上的颠簸让蓦嫣昏昏沉沉的,在马车里味同嚼蜡地啃了几口干粮,她便推说气短胸闷,想到外头透透气。萧胤知道她因之前的表白而甚觉尴尬,不愿与自己一起留在马车内,也没有阻止,任由她。
揭开布帘子,蓦嫣挪动着笨拙无力的双腿下了马车,不能走得太远,她只好就近找了个能坐的地方坐下来。她茫然地望了望深沉如幕的夜空,却沮丧地发现,连一颗星子也没有。她觉得无聊,无意识地转移视线东张西望,却兀然发现,自己所坐的这个位置,恰巧对着马车的窗户。
虽然窗户上挂着薄薄的竹篾帘子,可马车里亮着灯,从那透出烛火的缝隙里,她正好可以清清楚楚地看见萧胤的面容。
他正拿着一本不知是什么书,看得全神贯注,眼也不眨一下,将手里的冷馒头凑到唇边,有一下没一下地咬着,全然不知她正在偷窥他。摇摇晃晃的灯火将他衬得面如皎月,眼睫轻轻抖动了些许,便落下重重的阴影,煞是迷人。若说长得好看,他似乎及不上向晚枫五官的精致,可是,明明很简单平常的举止,他总能做得优雅极致,气度雍容,让人一见便再也移不开眼。
就如此刻,他那眩目的容光,仿佛浓墨重彩画进这荒郊空旷的背景中一般,寂静无声,却也夺尽光华。
其实,早在向软衾告诉她那“高人调养”的蛛丝马迹时,她便隐隐猜测出萧胤与她渊源颇深了。本来便有说不出的好感,再因着这些事做催化,她便更是就此沦陷,难以自拔了。
可如今看来,一切不过是自己自作多情罢了。他都已经把话说得那么明白了,她又能如何呢?
以往,她也不是没有在心底嘲笑过那些为情所困的女子,认定她们是自寻烦恼,可现下,还真是报应不断。她自然不会选择匍匐于前,像那些没骨气的女子一般对他纠缠不休,既然她与他之间只是不能掺杂感情纠葛的交易,那么,她也不是做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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