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心里很清楚,萧胤自然是不会让她轻易死掉的,但是,他太过狡诈诡谲,城府太深,算计太多,并不是一个好的合作对象。而她,素来就不善于定下什么太远大的计划,能做到步步为营,已经很不错了。
不过,再次权衡之后,她拟定了一套挑拨离间外加借刀杀人的计划,可是却悲催地发现,萧胤是唯一有资格与实力成为她合作对象的人。
所以,当天夜里,确定隔墙无耳之后,蓦嫣决定与萧胤好好交涉一番,可是,有那一晚的前车之鉴,她思来想去,预先思索了好一会儿的措辞,仍旧不知如何开口才能达到预期的效果。
“蓦蓦,你有什么话要对朕说么?”她还没开口说话,倒是萧胤先一步开口了。他搁下手里刚翻了两页的书册,睨了她一眼,轻轻一笑,脸上是一如既往的温文儒雅,神色很是泰然:“欲言又止的,吞吞吐吐的,是不是什么难以启齿的事?”
一瞬间,屋子里的气氛便莫名地紧张了起来。
“我知道我没资格,也没资本和你谈条件。”蓦嫣底气有点不足,颇为尴尬地扯了扯嘴角,挤出一个笑容来缓和气氛。顿了好一会儿,在他有些讶然的目光中,她咬咬牙,认命的垂下头:“不过,我还是想和你谈点条件。”
“哦?”萧胤端起桌案上余温尚热的“白露秋”,浅浅地啜了一口,唇边浮起一个似有若无的微笑,声音压得低低的:“你姑且先说说,要谈什么条件?”
“卫王府的人想除掉我,嫁祸给你,以求得起兵造反的借口,这,你是知道的。”蓦嫣双眼一亮,立刻摇着轮椅便凑了过去,仰起脸来,很认真地看着他:“如果我有办法反转局势,让他们造反无名,让你尽得益处,你会不会帮我?”
萧胤定定地看了她好一会儿,黯沉的眼中划过一抹辨不清意图的幽光,尔后,他笑容可掬,语气轻柔,意味深长地喟叹一声:“蓦蓦,朕早就说过,不会和你谈条件的。”
蓦嫣本以为他的沉默是在考虑与她合作的可行性,谁知,他兜了个圈子,不经意又绕到了原点,使得她全无防备,顿时愣住了。
“你要朕帮你做什么,只需开口便成了,何必谈什么条件。”就在蓦嫣满脸沮丧的时候,萧胤不紧不慢的拂了拂衣袖,用凌迟人心的速度拖长了尾音,尔后,才扬眉轻笑,低沉的嗓音里有着暧昧的亲昵感:“而你,只需告诉朕,事成之后,你准备拿什么感激朕。”
蓦嫣愣了好一会儿,这才反应过来,搞清他话里的意有所指。
“我有什么?”她低下头,摊着手,看了看自己空无一物的掌心,思及自己孑然一身,一无所有,接着,便无谓地抬起头,满脸坦然地看着他:“你想要什么?”
他眯起眼,勾了勾手指,示意她将脸凑过去。
最终,他收敛起那面具一般的儒雅温文,坏坏地将唇凑到她的耳边,一寸一寸地轻轻噬咬她的耳珠子,卖了个关子。
“事成之后,朕自然会向你索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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蓦嫣与叶楚甚的婚期,最终定在七日之后。
在这几日里,蓦嫣依旧与萧胤在断弦居同吃同寝。早前,萧胤虽然为她准备了嫁裳与凤冠等物,但尺码已经不很符合她越发瘦骨嶙峋的身材,只能再请裁缝量身修改。
聂云瀚不声不响地守在她的身边,恪尽职守。不过,自从那日尉迟非驰辱骂他,蓦嫣为他解围之后,他对蓦嫣的轻视与厌恶似乎是有增无减,时不时的,蓦嫣的目光不留神与他碰撞上,他都会不屑一顾地回以凛冽的嘲讽。
“聂将军,请留步。”
这一日,裁缝与丫鬟被摒退之后,聂云瀚也快步地随之往外,蓦嫣却突兀地开口挽留他,声音平静得有些反常。
聂云瀚停下脚步,却并不回头,只是木然却公式化地回应:“请问郡主有什么事要属下去办妥么?”
蓦嫣垂下头,紧紧咬着那用以固发的玉簪,压抑着泫然欲泣的表情,好一会儿才松口,就连那低低的言语也开始带着浓浓的鼻音:“聂将军,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贱?”
聂云瀚微微愕然,似是被她说中了所思所想,一时反倒不知该如何回应。
“是了,就连我自己,也觉得自己如此轻贱,”她眼眶微红,似水的目光越过窗棂,徐徐落在天际变幻不定的云彩上,纤长的眉笼着一股浅浅却拂之不去的愁绪。尽管这话说得云淡风轻,但闻者却不禁为她语中的凄凉而心酸难耐。
聂云瀚静静地听着,一言不发,像是在思索着什么。
“就在父王薨逝的那年,我就被那狗皇帝给强 暴了。”蓦嫣深吸一口气,无奈的嗓音满是涩然,耷拉着头,径自往下絮絮叨叨地倾诉着那根本就不存在的事实;:“明明知道他就是害死我父王的罪魁祸首,可是,我身在内廷,无依无靠,却不得不强颜欢笑,任凭他强取豪夺。”
一边说,她一边不着痕迹地偷瞄他,发现他虽然背对着,可是却听得很认真,并没有不耐烦地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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