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说,是疑心生了暗鬼了?那么,你便辛苦走…一趟吧。”
“是。其他人去,在下不甚放心。若是顺利,许还能赶得上十八日。目下,还得在下亲自去一趟。”
“那最好。”淀夫人叹了一口气,答应了且元的请求,“就算是我,若想到遭人诅咒,也会愤怒到气出病。就请市正赶紧到骏府再走一趟。少君,赐市正一杯酒。”
秀赖大方地点头,命重成准备酒杯。
事情可真是奇妙。主战之人当然会把家康禁令视为挑衅,然秀赖和淀夫人则压根就无一战之意,甚至还急急把片桐且元使到骏府去。因此,若片桐且元把家康的意图向二人挑明,或许,二人还会意外地爽快答应移封。如此一来,此乱早巳烟消云散,只叹且元无此眼光,亦无此器量。他既无令人畏惧的策略,也无甚恶意,徒令后世扼腕叹息。
且元常置太平于不顾,眼中只有丰臣氏。他亦看不见太平背后的暗流,只能感念表象的平静。他缺乏应变之能及处世之才,简言之,他并非一位良好的辅政之人。他尽管善于算计,可亦囿于执著,反倒看不见大局。他自以为明白家康的心思,却是只知其一。家康希求他的并非屡屡赶往骏府表达忠心,而是要秀赖母子接受移封。可是,且元竟被大坂城内主战之人的叫嚷迷惑,全然忘记了世事主旨。所谓人有九分聪明,只欠一分火候,片桐且元是也!
且元始时以为,只要说出大坂无钱,主战之论就会消失。可现在,面对家康残酷的难题,他却由于区区的良心之痛,跳到了难题的圈外。即使他的“家康并无恶意”之判无误,但终是只着皮毛。如今,秀赖和淀夫人把命运完全托付给了如此一个片桐且元,真可谓问道于盲。
在淀夫人的主张下,派且元去骏府的事决定下来,一座人又陷入了不安的沉默。有乐不时冷哼,却不再发话,渡边内藏助则怒目睨视。
内藏助心中产生了除掉且元的念头,即是生于此时。他以为,且元已完全变成了忘恩负义之人,成了大坂的心腹之患,此人究竟是从一开始就与江户串通,还是在频频会晤中受了迷惑,已无查证的必要了。
大野兄弟二人则更是混乱。治房已沦为主战之人,治长则还在犹豫之中。
在惊惧忧疑中,片桐且元接受秀赖赐酒,并于次日匆匆踏上了奔赴骏府的路途。
第十章 妇人使者
只派片桐且元一人去,怕还不足。淀夫人产生这种感觉,是为且元刚从大坂出发之后未久。渡边内藏助大肆宣扬,当据城一战。供养用的六百石年糕和两千樽酒已堆积在了城内码头上,虽说已是初秋,但秋老虎依然肆虐,如此下去,年糕定会发霉,酒恐也要酸臭。
不只如此,淀夫人总觉得且元离开大坂时的背影充满凄凉。此时,恰好一位曾随木食应其上人修行的真言宗僧人来此,淀夫人遂让他卜了一卦。结果僧人回道,年糕和酒都不会浪费,但若想成就愿望,还须加倍努力。
“酒和年糕都不会浪费。这么说十七周年忌会顺利举行了?且元一人去还真有些不放心。”于是淀夫人便赶赴有乐府上,请有乐立刻出使一趟。
有乐却沉着脸一口回绝:“我时常腹痛,无法长途跋涉。夫人若真心想向大御所解释,就将此事托付与大藏局和正荣尼,让她们去一趟即可。”
“大藏和正荣尼,怎能让她们去?”
“这无甚不妥。如此一来,片桐且元为少君派出使者,二位女人则是夫人的使者。这样,就可证明你们并无不同的看法啊。如此双管齐下,可无忧矣。”
“这样可好?”
“当然!那和尚说酒和年糕都不会腐烂云云,似蕴涵着深意啊。”
“深意?”
“即使不能如愿举行十七周年忌,陆续进城的浪人也会把年糕吃了。如此解释起来,不也是未曾浪费?”
“怎如此说话?”
“唉,我才让你派大藏局和正荣尼去往骏府。”
淀夫人还是未弄明有乐斋所欲何为,“你又在戏弄我,我是真心来和你商议。”
“绝非戏言。”有乐若无其事道,“正因为夫人来和我商议,我才会献上这一主意。您还不明?大藏局为大野修理母亲,正荣尼为渡边内藏助母亲,可对?”
“我知道!”
“既然如此,不就好懂了?就是说啊,把那二人派去,大御所究竟是放她们回来,还是将其扣为人质,事情不就一目了然了?”
“啊,扣为人质?”
“怕甚!母亲被扣了,内藏助和修理还会决意一战吗?这可是决定酒和年糕究竟是用于供养,还是被浪人们吃掉的关键啊!”
淀夫人如梦初醒,禁不住浑身哆嗦。男人之心,真是何等可怕!不过,这也确是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片桐且元是秀赖的使者,大藏局和正荣尼是淀夫人的使者,若她们拼命辩解,铭文根本无诅咒德川的意思,效果必比且元一人去好得多。可是,只怕修理和内藏助都坚决反对。他们断定,家康已开始挑衅,第一步应对已经晚了,故当前的重心应立刻转移到战备方面。若此时二人都强硬地主张“不战”,城内的烈火就会熄灭。像家康那样的对手,真想动手,必不会对两名主谋的母亲现身骏府视而不见。他定会先把二女扣为人质,将其作为日后交涉的筹码,可说,这才是战之常道。
“舅父真是可怕。”
“夫人觉得可怕,可一笑了之。只是这么做,会比空自商议百遍还管用,亦能摸清大御所的心思,老夫胡言了。”
“那就派二人去。”淀夫人认真地点点头,“不过,我可不似你这般心思险恶。我只是派她们去澄清误解。”
“那也无妨。最好是让两个女人仔仔细细把夫人的心思解释清楚。这样,那两个女人或许还会放弃狭隘的偏见,阻止儿子的蠢行。否则,酒和年糕就真要成为浪人们的饵食了。”有乐还是控制住自己,未说出更多讽刺之言。
其实,淀夫人并不知道实情。实际上,城内七手组的长屋内,每时每刻都有人或十人一组,或二十人一组,悄悄住进来。他们都以佣人或客人的身份住进,均未向秀赖禀报。但是,若连这些都说出,有乐怕自身的性命也难保了。钟铭只是一个借口,日后的乱子还不知有多大呢。
就连开始还清高自傲、坚决反对战事的木村重成,近日也不再把反对之言挂在嘴上了。或许他也和有乐一样,已预感到了花开花谢的凄凉。有传言说,重成最初强烈拒绝同真野市后守的女儿阿菊成亲,最终却还是答应了那门亲事。时势真是可怕。其实,有乐提出把大藏局和正荣尼派到骏府的建议,实际上是讽刺,他是想看看内藏助和大野兄弟的狼狈相。
尽管织田有乐的方法颇为绝情,但他还是在为丰臣氏尽力。至于派遣两个老女人的建议,他也只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思,无非想忠告一下淀夫人,她接受更好,不接受也无妨。可是,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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