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照江回过神来,眼神游移,他正惧怕着什么。
“欧阳琉舒!你的话到底什么意思!”
“回太后,”欧阳琉舒彬彬有礼地向洛太后做了个揖,“小臣的意思是,陛下心底最柔软的部分已经随着凌大夫去了。”
欧阳琉舒点到即止,洛太后赫然明白,自己已经永远失去这个儿子了。
如今,只有昭烈帝,没有云澈。
帝宫是这世上最深最冷的地方,淹没了云澈所能触及的一切温暖。
明朔不发一言跟在他的身后,卢顺也是老泪纵横。
“陛下……您这是去哪儿啊……陛下!”
云澈毫无反应,只是茫然地前行。
他的脚下是通往宫门的路,曾经自己无数次站在楼阁上望着从这条路上走过的凌子悦。他满心雀跃,巴不得从角楼上一跃而下。而今她就在他的怀中,但云澈却知道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禁军们纷纷行跪拜之礼,当他们瞥见云澈怀中毫无生气的凌子悦时眼中均闪过一阵惊讶。
黄昏过后的帝宫,在冰凉的月色中沉入一片令人窒息的痛楚中。
宫门前,是跪在那里痛哭失声却未曾抬头的凌子清。他还年少,根本不懂得如何控制内心的悲痛。而凌楚钰,他一直忍着,即便眼泪纵横,他也未曾令自己哭出声来。
当他被告知那个消息时,他长久地伫立不知如何挪动脚步。这一刻他曾经试想过无数遍,他的妹妹如同飞蛾扑火,不知是否早就预料到这个结局。
“陛下……”凌楚钰伸出双手,试图接过凌子悦。
云澈却如同受了惊吓一般,向后退了半步,摇晃着似乎失了力气。
他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陛下待兄长如此亲厚,为何保不住他的性命!”凌子清仰起头来,他的眼中是不忿是失望是对着世间一切的怀疑与否定。
“凌子清你放肆!”凌楚钰狠狠压住他的脑袋。
99生死
“……因为朕要的太多……谁都没错……错的是朕……”
他的声音颤动,他的痛无人了解也无可承受。
云澈的身影摇摇欲坠;众人惊恐却又不敢上前扶住他;只有明朔顶住了云澈的背脊。
“陛下……该送凌大人回家了。”明朔用尽了力气才挤出这句话来。
凌子悦想要的不过是恣意的生活,没有官场倾轧,远离权欲纷争。她想做一个普通人。她的疲惫她的惶恐;明朔虽然不曾感同身受,但他无数次地想象。而今这一切,都不再有意义了。
云澈茫然地抱着凌子悦走向那辆马车;万分小心地将她放下,生怕她会撞上哪里;她的伤她的疼,不仅仅是她自己的,也是云澈的。车帘沉重地落下,他入内紧紧搂住凌子悦,马车缓行,明朔跨上去亲自驾车,禁军们见状跟了上去。
马车驶离了宫门,身后的帝宫如同一座阴森地狱。
凌楚钰沉默着一言不发,凌子清的眼泪未曾停下。
帝都城中的百姓根本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集市之中依旧人声鼎沸,喧嚣如海。
他们偶尔顿足或是回望,却又继续各自的生活
云澈孤独地漂浮在海上,过往一切纷纷碎入海中。
马车来到了凌府,凌楚钰与明朔掀起车帘。
“陛下,到了凌府了。”
云澈什么都没听到般,一动不动。
凌楚钰与明朔沉默着低下头来。
马蹄声隐隐传来,“凌大夫!欧阳琉舒前来送您一程!”
凌楚钰抬起头来,只见欧阳琉舒在马背上左摇右晃,随时要跌落下来。
他奔至马车前,拉紧缰绳,无奈骑术不精,就在被甩下的瞬间,明朔眼明手快将他接住。欧阳琉舒好不容易站稳了身子,抬手整了整狼狈的帽冠,来到车前,果然见到已经麻木了的云澈拥着凌子悦靠坐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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