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喘吁吁的刘震川扑到跟前来,望着面如土色的张敬,噗通跪地,“怎会如此,怎会如此……”但他顾不得悲痛,咬牙道,“天牢的狱吏一个多时辰前来报,二殿下去见了孟渔。”
当头一棒,狠狠地敲醒了傅至景。
他的眼白刹时迸发出根根血丝,猛地站起身往外走,殿外风雪呼啸,天地一片白茫茫。
衡帝将他困在宫里,让他隔绝了外界所有的消息,不单单要取张敬的命,更别有用心。
他近乎是飞奔了起来,发冠衣袍乱了也浑然不觉,跑到宫外取了马,他从未觉得马儿跑得这么慢,从皇城到天牢的路这么遥远。
快些,再快些!
马蹄还没彻底停下,傅至景已经不顾危险翻身下马。
众人只见向来循规蹈矩的傅侍郎,不,应当是尊贵的九殿下变得这般的莽撞,趔趄几步冲进了天牢。
“九殿下、九殿下。”
狱卒拦之不得,他已经来到原先关押孟渔的牢房前。
昏暗暗,空荡荡,了无一人。
傅至景眼前骤然一白,拎住狱卒怒喝:“人呢?”
“回殿下,人已经没了,半个时辰前刚送去乱葬岗。”
乱葬岗三个字响雷一般炸在傅至景耳旁,令他以为自己听到了什么玩笑话。
可是狱卒接着说:“属下们都仔细查验过,咽气的确实是死囚孟渔,不会有错。”
不对,全部都不对。
傅至景骤然脱力,跌跌撞撞往外跑,从天牢到乱葬岗不到两刻钟的路程,但足以让他看清今夜的种种。
仿佛有个声音在耳边嘲笑他:你真以为自己能虑无不周,一再地愚弄帝王、偷天换日?简直是蚍蜉撼树,不自量力。
皇恩浩荡饶他九殿下蒋文玄一命,自有人会代他承受君主的雷霆之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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熊熊火焰在雪夜里发出劈里啪啦的燃烧声,呼呼,风越吹越烈,火苗逐渐弱去,一具烧得焦黑的尸身露了出来。
蒋文峥记得孝肃先皇后死时那夜的火比眼前的大了千百倍。
那一年他快九岁,父皇前往太陵祭拜,不受宠的母妃缠绵病榻,宫娥去太医院请了两回都见不着人,他不忍母妃受难,领着一个小太监亲自赶往太医院。
风很大,深夜的宫道上没什么人,任何一点声响都变得清晰可闻。
蒋文峥亲眼见着彼时还是马贵妃宫里的两个奴才鬼鬼祟祟地在孝肃先皇后的宫门外徘徊不去,母妃常常告诉他,在宫里切勿多事,他将这句话牢记心中,正想悄无声息地绕道避开宫人,身旁的小太监却打了个喷嚏。
宫人见到他了,有几分慌乱地向他行礼,他记挂母妃病情,领着小太监快速离去。
等他请到了太医回寝宫的路上就听说东宫走水了。
好大的一场火,将东宫所有逃生的路口都堵得严严实实,浓烟滚滚,黑沉沉的夜被烧得橙黄,他心里害怕,领着小太监狂奔回宫,再三耳提面命小太监绝不可以将今晚所见所闻说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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