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二十九早上,吃过早饭,卢林让武南安排好众人上船,卯时过半就朝着西北崖州方向而去。
早上出发之时还是晴空万里,巳时开始刮起了风,还是从北而来的,船身开始不停的晃动,武南是有经验的,见状便让船工将风帆降下来,赶到船舱内和船工一起调整大船的方向和速度,午时开始下起了大雨,船身摇摆更为剧烈,卢林算是见识到了这海中的大风大浪,心中感叹不已,这等天威,人力是万万不可敌的。
卢林感觉这大船似乎改变了方向,还迎着风缓慢移动,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后,风雨止歇了;雨后的天空更是湛蓝湛蓝,空气也清新了许多,船板上居然还有一些鱼在扑腾,武南也出来了,让人扬起帆,清理打扫船板。
午饭也因此晚了一个多时辰,吃饭时,武南说道:“卢少侠,这风雨一来,水流改变了方向,我们这去崖州是逆流了,怕是要明天下午才可到得。”
卢林说道:“这倒无所谓,晚一天就是了。只是这海上暴雨时常会有么?刚才这船还逆风而行是为何?”
武南说道:“一般都有徵兆的,遇见了就尽快靠岸,刚才这风雨不小,而且徵兆也没有,来得突然,这般暴风雨来得快去的也快,逆风是为了躲避浪涛,不然随着浪涛摇摆了起来很容易翻船……”
卢林听着武南讲述也明白了一些这海上行船之事,这暴雨风浪是最为恐怖的,像刚才这般暴雨,一个处理不当就有翻船的可能,大海船就好多了,但是遇上更大的暴风雨也一样危险,这都是无法避免的;不过那样的大暴风雨不常见,若是在近海还好一些,进入深海就真的听天由命了。
下午行船就慢了许多,雅师姐、苏师姐拿着千里镜也是什么都看不到,入目除了是蓝蓝的海水就是蓝蓝的海水,一望无际,若是多日如此景象,也是枯燥烦闷得很的。
晚上吃过饭,卢林和武南说道:“武船主,你家在南定还是升龙?”
武南说道:“我是南定人,家如今是安在升龙城。卢少侠有什么事?”
卢林说道:“等到了九龙山,我带着那几个交给官府的下船,去儋耳郡那边,然后再去白沙津,你驾船去白沙津等我,送我去岩州;这些女子就随船跟你走,你将她们送到升龙城客栈去,再安排那个熟悉真腊、苏禄国、满剌加国的船工跟她们一起,教授她们。
那边两个月后会有人走镖回来的,我写封信给你,等他们来了后你拿着我的信去找他们,让这些女子跟着他们去龙城,我这有事,是不能带着她们的,这船当初也说给你的。这些女子需要多少花费你算一下,我来给你。”
武南听了连忙说道:“卢少侠,你可千万说这些了,我定会按照你说的去做,她们这二十多人一人一月十两银子也不过五六百两银子而已。这船价值至少是十倍了,我得了船已经是很满意了。”
卢林说道:“这几日你也和那些女子好好说说这些事情,我并不是舍弃她们不顾的,是有事情要做,不能带上她们,你安排那船工就一直跟着她们,教会了她们话语后,我会安排镖队送他回升龙城的。”
武南听得卢林这话,心中有些惊讶,他是知晓升龙城那边客栈走镖的事情,没想到卢林还竟然可以随意安排镖队,这可了不得啊,心中对这黑黑的小子增加几分好奇和恭敬,嘴里连忙说道:“卢少侠放心,我会和她们说清楚的。”
卢林说完就回去写信去了,一封信是给苏师兄的,说了一下这些女子的来历和这几天的经历;另一封信是给周掌柜的,同样说明了一下,但是这些女子如何安排,卢林也不知晓,只是让周掌柜去安排她们先落脚,等她们可以交流了再说。卢林暂时是这么打算的,信写好了等分别之时再给武南。
第二天,苏师姐和雅师姐没什么事情,看海也看得无聊,就找到武南还有那船工,让他们转述,和那些女子交流了一天,酉时到了崖州,苏师姐、雅师姐还带着这些女子下船进城购置了衣物,在岛上她们的衣服都是破旧得很。回来的时候,这些女子个个都是喜笑颜开,搞笑得很,和雅师姐、苏师姐也热乎了一些。
晚饭的时候,雅师姐告诉卢林:“卢师弟,这些女子大多数是举目无亲了,她们被海盗劫掠之时都是跟着家人在一起的,家人都被海盗杀了,少数几个有亲人,也都说不清楚情况,她们可是认定你了。”
卢林说道:“武船主没和她们说些什么?”
雅师姐说道:“应该说了吧,我们也听不懂,看她们的神色,似乎不太愿意你这般安排。”
卢林说道:“我看二位师姐带她们买了衣服后,似乎关系近了一些,明日再和她们交流交流。”
雅师姐笑道:“这女子那有不喜欢的,没人喜欢蓬头垢面破烂不堪的。”也是同意卢林说的。
四月初一晚上亥时才到得九龙山,这么晚了也就没有下船,雅师姐、苏师姐和卢林说了一下今天交流所得,这些女子其实出身都不错,只是遇见了海盗,举家遭难,逃又逃不走,忍辱偷生的过了两年,当初还有一些女子都因为各种原因被杀了,还有想逃的也被杀了;她们本已经没有什么念想了,此次得救后就想跟着救命恩人,没有别的想法,看来还得卢林自己去解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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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才下船的,武南安排的人已经回来了,带着从儋耳郡请来的船工木匠,还有两个儋耳郡的衙役。
武南和请来的船工木匠去商议修船之事,卢林则是和两个衙役简单说了下这海盗之事,两个衙役见卢林年少,有些不相信,卢林掏出自己的秀才文书,这才信了大半;便押着两个海盗和那几个女子去了九龙山县衙,还交代卢林等会也来九龙山县衙一趟。
卢林先是和苏师姐、雅师姐商量,船上还有这么多货物,应该留一人跟船,雅师姐说道:“这跟船还是我留下合适,你们两个去儋耳郡。”
苏师姐说道:“那就有劳雅师姐了。”
卢林说道:“这去儋耳郡一两天就到了,最多去郡府衙门呆一天,我们就去白沙津,最多初五初六就可以到。雅师姐,这几日跟船,就再和那些女子再亲近亲近一些,最好从她们中间挑出几个有些见识的,能够带头的,等后面我就好和她们说。”
雅师姐点了点头,三人回到船上,卢林和苏师姐牵马下船,那些女子见状都围了上来,卢林连忙喊来武南,转述自己的话,自己是先去衙门处理海盗和那几个女子的事情,过几日会到白沙津汇合。那些女子见雅师姐还在船上,也没再说什么的了,只是告诉武南说卢林不要舍弃她们,卢林后这才和苏师姐得以下船去了。
卢林和苏师姐先去了九龙山县衙,知县已经审过了,此事罕见,海盗之事他也不能做主,安排了几个有些身手的捕快跟着儋耳郡的衙役,一起押送这几人去儋耳郡,由儋耳郡太守来定夺,并让卢林再去儋耳郡陈述。
知县如此说了,卢林也没说什么,只是说这押送慢,他会先去儋耳郡,约定四月初四到太守府去。说好后,卢林便和苏师姐骑马先去儋耳郡了。
巳时过半,卢林和苏师姐离开县衙,沿着驿道前行,这一带的驿道极窄,山高林密,瘴疠横行,破瘴药也都用上了,世人常言:岭南天气卑湿,地气蒸溽,而儋耳为甚。卢林算是体会到了,此前也只是在九龙山歇脚,这一路走来,感受比传言还要严重几分,或许是季节的原因;沿途也没有遇见多少行人,遇见的也都是三五成群的骆越黎人,没有见到单人行走的,据说是山林之中有劫匪出没。
天黑时在至来西北境山中寻了一处山洞歇息,寻到的干枝枯叶也都很潮湿,燃了半天才燃起,烤了点野味吃,但是夜里蚊虫肆虐,师姐弟二人被这些蚊虫弄得苦不堪言,一夜都没怎么睡好。前人都称儋耳岛是流放之地,孤悬于海外,隔绝于九州,这一日一夜的经历,卢林可算是见识到了。
苏子曾经流放于儋耳的儋耳郡三年,回去后不过一年就病故了;后来庐陵县的老乡胡铨也曾流放于崖州八年;如今的儋耳远胜数百年前,但这生存状况相比九州各地还是恶劣了一些。以前儋耳有骆越黎人时常作乱起事,史书记载的黎乱是三五年就有一起,如今倒是太平了许多,骆越黎人和汉人相处融洽了许多。
次日下午未时才到了儋耳郡,卢林和苏师姐找了家上好的客栈歇息,好好洗浴了一番,这两天赶路浑身黏糊糊的难受得很,晚上又没有歇息好,晚上吃过晚饭才在儋耳郡闲逛了一会。
儋耳郡汉人倒是和九州没什么差别,骆越黎人就不一样,妇女多穿直领、无领、无纽对襟上衣,还有穿贯头式上衣,下穿长短不同的筒裙,束发脑后,插以骨簪或银簪,披绣花头巾,戴耳环、项圈和手镯等各种饰物,倒是和瑶人女子有些相似。骆越黎人男子装束一般结发于额前或脑后,上衣无领、对胸开襟,下着腰布,有些男子上衣与女子无多大分别。
客栈有驱虫之物,门窗也都封闭严实,好好歇息了一夜,四月初四早上吃过早饭,卢林和苏师姐就去了一趟儋耳郡,见到太守卢林说及的海盗之事,儋耳太守听闻后甚为惊讶,押送海盗的衙役还没回来,太守见过卢林的秀才文书,得知卢林乃是临江坊之人,颇为重视,并婉言留二人在太守府用午饭。
押送的衙役还未回来,卢林想着此事重大,不便就此离去,就应了太守的要求留下来吃午饭,此时还不到巳时,卢林便和太守品茗闲谈,倒是得知了一些儋耳的情况。这两天沿途所见不少峒寨,卢林是区分不了;太守说黎人居处架木两重,上铺以草如楼,呼曰栏房;上以自居,下以畜牧,形长且阔,茅檐低矮,状若覆舟,亦称船形屋。
骆越黎人多是翁堂沃工的族群聚集生活,由辈份最长、年龄最大者充任畏雅,畏雅相当于是族长家主,聚集一起称为峒,峒有大小之分,大峒之下包括几个小峒,小峒就是一两个小村子,峒与峒之间有严格的边界,互不侵犯,但因为用水、伐木等事常常会引发两峒械斗;若无这些事情,平常各峒互相之间还算友好,还会互通婚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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