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民妈看推脱不过就又咬了一口,边嚼着边说:“那妈就再咬一口!。。。嗯!。。。真香!还是你吃吧,妈这么大人了,吃了可惜了!哈哈哈!看你哒没出息的,跟个猪八戒似的,东西到嘴了直接咕噜就咽下去了!”
她边嚼着面包,边笑着又蹲在炉子跟前,炉火映红了她洋溢着幸福的脸庞。
树生在炕上看着母亲红红的脸说:“将来呀,咱这农村好过了,就能天天吃面包,还能天天喝牛奶呢!”
“那是你们年轻人的事了,我跟你哒哒就盼着你能念出来,再盼着老二说个好媳妇儿,盼着你们好过就行啦!对了,树民要能当上村长就更好了!”
“我回来就是为了这事。春雨接的我,说回来给他投一票。说林家人这次可不能在村长这个事上再异手了。”
一旁的玉楼听老婆又要把话题往村长上扯,连忙说:“你饿着肚子把好吃的拿回来给妈,你妈高兴!我也高兴!咱穷家里出来的孩子都孝顺。就像你妈,在你爷身上那是比亲爹还好,堡子里说起来谁不挑大拇哥?看来这是流传下来的根儿啊,一辈传一辈的事儿!我娶了你妈是这辈子最对的一件事了,唉!不说了,今儿咱们蒸莜面!”
树民妈看丈夫岔开话题,便不再说什么。
一家子的饭就要开始了,哥俩也都洗了手,等着一起搓莜面。莜面窝窝,是砾城一带的名吃——做法是先用半开的水和面,再在一块光光的石板上搓成卷,蜂窝一样立在蒸笼上,或者搓成莜面鱼儿。讲究的,蒸熟了蘸着羊肉酸菜汤或者山蘑菇汤吃。眼下的林家,当然只能蘸着酸菜土豆汤吃了,经管这样,这种饭也是全家人心里最奢侈的宴会了。
树生妈把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间手指粗的莜面剂子往左手里揪了一块儿,双手握在一起搓个三两下后,右手拇指球在左手心里使劲一搓,紧接着右手食指在左手心里一抿,随着空中麻利的一个旋转径直倒栽在蒸篦上,抽出手指的刹那一个莜面窝窝便立在了那里。
随着她不断重复这个过程,蒸篦上便形成了一大片蜂窝状的窝窝。她望了眼蹲在灶坑里烧火的玉楼说:“说说吧,你大儿子也回来了,说说为啥不让树民当村长?”
眼看着树民妈又把话题拉到选村主任上来,林玉楼也只好说:“树生,春雨去接你,我们都知道,但没法拦着!毕竟你这会儿还算是龙珠峪的人。就是谁去找你也不能拦着!”
“春雨真卖了房?连我二大爷的都卖了?”
树生避开了母亲的话,反问了一句父亲。
“哎!都卖了!林喜来前几天收拾了东沟门口的破窑洞,一家子搬进去啦!村长有油水,有两把刷子的都往前扑腾!”
听父亲的话证实了春雨没说谎,树生又接着问:“堡里好几家都卖了牲口背地里家家户户送小礼儿呢?”
“送呢!谁来了都得收着,这话出门可不能说啊!家家都收着了,家家出门都佯装着没事人一样。这些送礼的跑断了腿磨破了嘴,白天是人黑夜里当鬼。哎!想当这个村主任本身目的就不纯啊,要真的是替村民着想,还用这么折腾?还用把自个儿爹妈撵到寒窑里去过冬?我看将来谁选上了也好不了,能不能把村子弄富裕了不知道,清廉方面指定是顶不住崔建国的,从选举开始就看出来了,看的清清楚楚的嘛!”
树生接着父亲的表述说:“我看老二不适合当官!”
一旁树民妈接不上话题,已经急的面红耳赤了,听俩人说的越来越离谱忙插嘴道:“咋就不适合了?不当官儿咋挣钱?不挣钱你拿啥念书?光凭你哒趴猪窝卖的那几窝小猪仔?嗯?家家户户谁不知道当村长能捞钱。镇长来家里跟说都不行,我看你还想闹啥!书不念了回来耪大地,光靠耪大地想说媳妇儿?我看你可说个啥样的!光说又想榨油了,那不是明摆着跟崔老大对着干嘛,咱干的过他?可恶的崔老大,妈的!还招人来家里打架,榨油把他的破油坊顶塌了才好咧!肯定他这回选不上。”
树民听母亲念叨起了崔建国,也乘机插嘴说:“我就是要把他顶塌了,本来那些家伙什儿就是咱林家的,祖宗油坊的大匾还在小西房里立着,多少年了我哒就想望着重新开张,这不也是随了我哒的愿了吗?你说咧大哥,什么村主任不村主任的,到时候我林树民率领大伙儿致了富,不比啥强?”
“树民的话在理!我赞成树民的说法。”
树生直接表了态。
树民妈看大儿子也不支持自己,把最后一个莜面窝窝摔在蒸篦上下了地,使劲端起蒸篦放进了大锅里。
饭熟了,一家人的气氛却并不如林树生刚进门时友好,虽然每个人嘴里都滑溜滑溜的吃着来了客人时才吃的好饭,但心里却打着鼓谁都没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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