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惟脱口而出:“何物?”
但他心里其实已经有了预感。
果然只见尉迟锐眉头紧锁:“兵人断手。”
灭世兵人那只巨大的断手足有七八丈高,数百吨重,轰然砸塌了谒金门辽阔的校场,灰烟尘土袅袅不息。
长孙澄风从深坑边站起身,双手收回灵力,面色不是很好看:“此物中蕴藏着巨大的怨恨与恶念,离火之力极盛。我之前揣测得没错,怕是再过片刻就要烧起来了。”
穆夺朱愕然:“烧起来?可兵人身上的机关已经分散到人间各地了,难道……”
难道待会城市村庄、大街小巷,人间各地都要燃起那恐怖的黑火?
各位宗师站在谒金门校场上,不约而同望向远方的苍茫大地,各自心中不寒而栗。
徐霜策抬袖一拂,神力凝聚起一道幽幽闪光的封存法阵,将那只断手完全罩在了里面。宫惟正被他牵着手拉在身侧,探出头来问:“各地玄门都已经开始收容百姓了吗?”
长孙澄风叹道:“谈何容易!”
先前长孙澄风已传令天下玄门,清扫各地城镇村庄,尽量将民众接进各大世家门派中避难。但天下玄门不过百家,百姓却何止千万,还有诸多不肯放弃屋舍田地、行动不便无法离开的,一时之间各地兵荒马乱,难以形容。
宫惟理解地点点头,道:“能收容尽量收容,过后若是真烧起来,能搜救便尽量派人搜救。此事关键还是要找到北垣上神,症结全在他一人身上,须得解决了他再解决鬼太子。”
提到应恺,众人都是一片沉默。
穆夺朱迟疑再三,还是忍不住道:“我委实不明白,应恺哪里来这么大的怨恨和恶念,一夜之间像是变了个人?他素来温和、内向、从不动怒……”
宫惟心说那可不叫内向,那分明叫压抑。九千年前鬼太子往他心里丢下的是一颗恶种,若是没有土壤还好,奈何应恺从小到大被迫压抑在内心的情绪太多,那些失望、痛苦和不平最终都变成了这颗恶种的土壤――越压抑的人爆发出来才越狠,正是这个道理。
但他还没来得及说什么,突然远处一位妇人环佩叮当、手握长剑,穿过校场迤逦而来,于各位宗师面前盈盈一礼,众人连忙还礼,道:“大夫人。”
宫惟一下认出她来――这位便是剑宗尉迟锐的长嫂、少主尉迟骁的母亲,百年世家谒金门唯一的主母,玄门内多称之为尉迟大夫人。
宫惟至今很喜欢她,因为当初便是她一眼看中了“向小园”,喜爱得不行,各种又亲又搂,还非要说给自己儿子尉迟骁做道侣。结果天生反骨的尉迟骁当堂退婚,不仅让“向小园”走火入魔,还差点把亲妈活生生气厥过去。
连尉迟锐也规规矩矩给长嫂行了礼,大夫人本就是女修,并不讲繁文缛节,扶剑笑道:“我已安排门下子弟分头去接应附近民众,还要为妇孺孩童、年老体弱者逐一安排屋舍医药,诸多繁杂,分身无术。因此招待不周之处,还请各位宗师多多包涵。”
众人恭敬连道不妨,只见大夫人又转向徐霜策,她倒不知三天前升仙台上发生的一切,欠身笑道:“徐宗主力挽狂澜,勇慨过人,妇道人家钦佩不已!”
不知为什么宫惟觉得徐霜策声音有一丝紧绷:“不敢当。”
接下来他立马知道了徐霜策为什么绷,因为大夫人下一句话更殷勤了:“我有一事想向徐宗主打听。贵宗弟子向小园亦从梦境回到现世了吗?此刻应当还是个襁褓婴儿吧?尚未有婚约吧?”
宫惟:“……”
尉迟锐:“……”
穆夺朱:“……”
周遭空气一片安静,只有长孙澄风茫然道:“向小园?谁?”
尉迟锐刚脱口而出要说什么,被宫惟当机立断下了噤声术,只来得及发出一声短暂的:“啊――”
然后宫惟小心翼翼地从徐霜策身后探出头,道:“尉迟夫人……”紧接着他被徐霜策下了噤声术,亦跟着发出一声短暂的:“啊――”
长孙澄风更疑惑了:“……‘啊’?”
穆夺朱满脸一言难尽的表情,在他耳边轻声道:“向小园,徐宗主爱徒,沧阳宗继承人。”
长孙澄风恍然大悟:“沧阳宗终于收嫡徒了吗?是好事啊!”
紧接着立刻低下头,开始往怀里翻找各种法宝来当见面礼。
徐霜策有力的掌心在身侧紧紧攥着宫惟一只手,淡淡道:“承蒙错爱,但小徒已有婚约,此事不必再提了。”
大夫人满眼期待顿时化作了震惊:“怎可能这么小就有婚约了?定的是哪家子弟?”
徐霜策在身后众多难以描述的视线中沉默片刻,从容回避了这个问题:“令郎如今还小,心性未定,此事不急。”
大夫人急道:“心性早已定了,我前日问过他的意思,他是愿意的。”
徐霜策一哂:“垂髫小儿,童言无忌,不得作数。”
大夫人却诚恳道:“徐宗主有所不知,元驹今年虽然只有六岁,但已经是大孩子了。您只要见他一面……”
徐霜策拂袖转身:“弱冠之前不谈此事。”
身后尉迟锐和宫惟同时举手想说什么,奈何两人都被下了噤声术,只能发出急切的唔唔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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