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玿满心疲惫地回了府,一进门,孙考勤迎上来,一边跟着谢玿,一边双手递信,道:
“爷,老夫人来信。”
谢玿扫了一眼,吩咐道:
“拿到书房去。”
“是。”
孙考勤转身要走,谢玿叫住他,问道:
“良瑜公子呢?”
“回爷的话,公子和小姐在一块听先生授课,小姐说公子与她年龄相仿,正是发奋读书的好时候。”
谢玿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意,疲倦的心也有了一丝慰藉,语气也变得轻松些:
“由他们去。”
走了两步,谢玿又转向孙考勤,从他手里拿过信,丢下一句“罢了我去书房”,便阔步离去。
孙考勤站在原地目送谢玿离去,幽幽地叹了口气。
他的少爷哟,自从老爷西去,夫人又丢下少爷,带着大半个家回了苏州,留少爷一个人撑着整个谢府。
他看着谢玿长大,也看着谢玿从无忧无虑的公子,变成不苟言笑的老爷。
朝堂之事,一府管家,怎么说得清呢?可他只知道老爷升迁贬黜,回来也没什么笑脸,他看得见谢玿身上岁月走过的痕迹。
他只希望老爷好好的,谢府好好的,大家都好好的,就够了。
谢玿穿过一条游廊,过了拱门,隐隐听见先生的声音,原来他不知不觉的,走到学堂来了。
谢玿的脚步放缓,最后停下,他远远地看着堂中的少年,埋首执笔,身旁坐着谢皦。
先生在堂上讲授诗书,资良瑜时而抬头应和,时而低头沉思,先生讲得高兴了,便眼带笑意,画面和美。
檐上积雪,堂下少年,谢玿心弦大动,只觉得好景迷人,痴痴然迈不开步子。
堂下清风,吹入心间,安抚他烦闷不安的心。
谢玿伫立许久,眼角干涸,心灵却湿润了。少年的王玢,也曾如此、如此美好吧?
有人如此,有景如此,此刻隽永。
不知站了多久,谢玿才舍得离去,他启步,衣袖带风,朝来路走去。
堂中少年忽抬头侧目,望着那一抹身影消失在一片苍茫中,少年抿着唇,眉头微蹙,不知作何感想。
先生不由得被牵引得朝堂外看去,只见满园雪色,不觉奇怪,执鞭轻叩桌面,唤回学生的神思,朗朗书声又起。
谢玿回到书房,传下人来生好炉子,他则坐在案前,书案上摆着那封信,却不曾拆开,保持着这个姿势。
有人推门进来,谢玿回神,抬头一看,正是资良瑜。谢玿不由得好奇地问道:
“你怎么突然来了?不是和皦皦在一起听课吗?”
资良瑜浅笑,在谢玿对面席地坐下,道:
“我瞧见了你,见你站了许久,有些担心,找个借口来寻你。”
谢玿垂眸,掩去突如其来的一丝羞赧,笑了笑道:
“你都看见了?本想回书房,不知怎么,就走到学堂去了,许是是有想见之人罢。”
资良瑜看着他,嘴角带着笑意,眼里满是柔情,却不敢接他的话。若他是王玢,便可以心安理得地接受。
气氛一时有些沉闷,谢玿抬眸去看资良瑜的神情,见他看着自己,谢玿转移话题道:
“对了,昨日匆匆忙忙,未曾好生安顿你,只和皦皦吩咐了一下。住得可还舒服?可缺了什么?”
“一切都好,我很喜欢。”
这种语气,让谢玿愣了愣,很熟悉,内心微涩,却只余模糊的画面。
说不出的感受,谢玿低头苦笑了下,就此陷入沉寂,资良瑜也不离开,只是陪他干坐着。
屋子渐渐暖和起来,起初还有些寒气。现下整个人浸在温暖的空气中,心绪也会放轻松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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