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云黛双眼茫然,谢叔南也傻了眼,半晌支吾道,“二哥没跟你说?”
云黛摇头,“他只说你和大哥哥都安然无恙,我当你们在屋里歇息,就没有细问……”
谢叔南抬手摸了下鼻子,心道糟了个糕,他好像说漏嘴了?不过二哥为何要瞒着云黛,昨夜之事也没什么不能明说的吧?想到这里,他决定做个坦诚的兄长,“昨夜抓水匪时留了个活口,大哥撬开了他的嘴,那水匪便全招了。”
那水匪嘴还是挺硬的,但再硬也硬不过铁剑钢刀。一开始是将手指一根根剁了,还不张嘴,便跺脚指,挑脚筋,拆肩胛骨……直把那水匪吓到溺溲,哆嗦着全盘托出。
当然那画面太过血腥,昨夜他和二哥在旁边看着都有些反胃,自不会详细说来恶心云黛,于是便道,“都是沈承业那个渣滓,因着前日之事怀恨在心,又觊觎……”
说到这谢叔南戛然而止,猛地意识到为何二哥要隐瞒了,抿了抿唇,他含糊其辞道,“唔,他心眼比针眼还小,记恨我当街羞辱他,所以勾结水匪想要致我们于死地。”
“他竟如此放肆。”云黛惊愕,显然没料到前日那么个冲突竟酿成如此祸事。不但害了那么多无辜的性命,就连她自己都险些丧命。
“三哥哥,我落水后,是谁救我上岸的。我好似看到了大哥哥……”却是不太确定。
“噢,是大哥救了你,他水性好。”
原来是真的。
云黛想起那双炽热凌厉的黑眸,心尖不由得一动,“那大哥哥他人呢?他救了我,我想当面与他道谢。”
“你怕是要过些日子才能和他道谢了。”谢叔南一边说着,一边剥着金桔,“大哥他昨夜就带人折回秦州算账了。”
云黛面露诧色,“折回秦州?”
谢叔南颔首,将金桔递给她,笑了笑,“别担心,他处理完那伙歹人,就会追上我们的。”
云黛接过金灿灿的小桔子却没有吃,迟疑片刻,轻声问道,“处理歹人,是指沈家?”
谢叔南耸肩摊手,“沈家,还有那些水匪,或许还有些其他人?哎,反正你安心养病便是,咱有怨报怨,有仇报仇,大哥做事自有分寸的。”
客船在河面平稳前行,是夜,月黑风高,“有分寸”的谢伯缙便登了秦州刺史府的门。
李刺史战战兢兢地看着锦袍沾血的谢伯缙,以及他身后那六名杀气冲天的兵将,狭长的马脸上挤满敬畏的笑,“不知大将军深夜造访,有失远迎,下官这就叫人准备酒菜,安排客房,替将军接风洗尘。将军先进内堂歇息,请,请——”
谢伯缙面无表情地乜了那刺史一眼,默不作声走进内堂。
待入了座,立刻有丫鬟端上热水巾帕。
谢伯缙慢条斯理地洗净手中血污,又拿巾帕擦拭着剑上的血迹。
他动作不紧不慢,看得一旁的李刺史如坐针毡,几次想开口询问,却又不敢贸然。直到丫鬟奉上茶水糕点,他才寻到开口的契机,“将军一路奔波,肯定渴了饿了,不若先喝杯茶水?”
谢伯缙依旧擦拭着剑,等换了两盆水将剑擦干净后,才收入剑鞘,一把放在桌案之上。
沉重金属撞击木质桌案发出一声沉闷的啪嗒声,直听得李刺史心头咯噔,后颈发凉,大脑愈发活络的转动起来,来者不善啊,这到底是出了何事?
“我今日来,是报官的。”
似是读懂他的心声,沉金冷玉般的嗓音骤然在昏暗室内响起。
李刺史脑子一时还有些转不过弯来,磕磕巴巴道,“报、报案?”
谢伯缙向右下首的兵将使了个眼色,那兵将会意,将手中的黑布包放在刺史面前的桌案。
打从这一行人到达府衙,李刺史便注意到这个圆滚滚的黑布包裹,原本心底还抱着一丝侥幸,可现如今这玩意就放在他眼下,那股浓郁的血腥味直冲他的天灵盖,还有何不懂?
他脸色都变得煞白,“谢将军,这、这是……”
谢伯缙指节分明的手指轻抚过杯壁,“刺史一看便知。”
李刺史咽了下口水,两条胳膊如筛糠,几次伸出手都没勇气解开那布包,最后还是叫了身后幕僚去解。
一阵窸窸窣窣后,一颗鲜血淋漓的人头便完整暴露于众人眼前,似有寒风吹过,烛芯荜拨摇曳了两下,澄黄的光线忽明忽暗。
“这,这!”
饶是做了心理准备,猛然见着这么颗人头,李刺史还是惊得往椅后靠去,伸出的手指剧烈颤动着,“这是……这是……”
谢伯缙浅啜一口茶水,神情淡漠,“听闻秦州闹水匪,多次围剿皆无法铲除,恰好我路过,便顺手替李刺史除了这匪首。”
李刺史这才认出这颗人头的面容,可不就是水匪头子向振天。
“将军英明神武,为民除害,下官敬佩,多谢将军为秦州百姓除去一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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