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转身离席。
待离远了,隐约有吟诗声传来——
“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1]
那吟诗声渐渐远了,云黛抬眼朝院子看去,清清亮亮的月色照在院中的青石板上,宛若一滩溪水,波光粼粼。
桌上的菜慢慢地凉了。
云黛扭头去看上座的谢伯缙,柔美的面庞上透着种游离在外的恍惚,嗫喏道,“这就是大哥哥想要的场面?”
“他们迟早要知道的。”
谢伯缙抬手按了按眉心,面容难掩倦色,“只是乍一听到这消息难以接受,过些时日便好了。”
云黛不语,静坐片刻,站起身来。
谢伯缙以为她也要离去,目光牢牢跟随着她,却见云黛缓步走到他面前。
他诧异看她,她小声道,“我也没什么胃口了,大哥哥送我回去吧。”
谢伯缙凝视她片刻,旋即起身,“好。”
他牵着她一道往外走,早春的花木开了,柔和夜风吹来若有若无的清香,春日的夜晚是很舒服的,可惜澹怀院离月德院很近,仿佛还没走两步,就到了院门。
于是云黛又对谢伯缙道,“傍晚从云海楼带回来的桂花糕还没吃完,明日滋味就不好了,哥哥陪我一起吃?”
难得她还想理他,还想他在身边,他自是答应。
月德院内灯火明亮,除却那道桂花糕,琥珀还另外端上两份冰糖燕窝粥,一碟时令果子,勉强也算作是晚餐。
屋内只云黛和谢伯缙两人,两人安静用完燕窝粥,又吃了半碟桂花糕,谢伯缙觑着她淡然的神色,“妹妹不生气了?”
云黛浅呷了一口香茶,莹润的黑眸在烛光下蒙上一层潋滟辉光,“生气谈不上,就是惊讶,觉着哥哥未免也太心急。不过后来想想也是,哥哥明日都打算请旨了,早一日晚一日区别也不大,总不能今晚瞒着他们,说外头那些都是空穴来风子虚乌有,明日又下了一封赐婚圣旨来,将他们骗个两遍吧。而且大哥哥说的对,事出突然,二哥哥和三哥哥只是一时接受不了……就譬如若是明日二哥哥突然牵着嘉宁的手,说他要娶嘉宁,我肯定也要吓一大跳的。”
她说这番话时,谢伯缙的眉皱起又松开,最后还是皱起。
云黛放下手中茶杯,“大哥哥皱眉作甚?难道我说错了?”
“没有。”
正是太通情达理,太过平静从容,反倒叫人担心起来。
云黛走到他身旁坐下,忽而低低轻笑了一下,“其实有时我也挺高兴的。”
谢伯缙垂眸看她,“高兴什么?”
“高兴大哥哥这般喜欢我呀。”
她握着他的手掌,纤细的指尖轻轻抚过他虎口的疤,抚过他的掌心纹路,像是孩童在好奇探索着,语调轻松,“比我想象中的还要喜欢我,真心实意想娶我为妻,哪怕知道有重重阻碍……真的,我真的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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