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注视到她垂下头来,无声滴落在披风胸口的泪滴后,他自诩刀枪不入,强大无比的心,却是碎了。除了天下,除了皇位,已没有任何东西能和她相比。对他而言,始终触摸不到她的那颗真心对他的诱惑力是那样大,大到以至于他不得不重新审视自己对待谢小风这件事情的处置方式——
“是呀,杀人灭口,的确是再正确不过的决定。对于这样一个曾经深深卷入我继位前与老八争斗是非中的不足道的、卑贱的小人物,没有比这种处置方式更干脆利落的了。否则,若留着她,留着这样一个一旦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就能揭露出朕曾经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过往的人证,无疑意味着将随时可能被引爆的炸药拴在我的腰带上。若真是那样,朕岂不是成了一个傻子,留着祸患任人拿捏?
可是,可是……事情总有两个方面,权衡得失,择机而变,才是谋略的更高境界。倘若谢小风单单只是一个孤零零的戏子也就罢了,偏偏她与小蝶至交……又是亲如姐妹的关系……可能……或许……这种不为我知的冲击到我面前的这个崭新的关系可以被好好利用一番……仔细想想,如今朝野局面稳定,区区一个谢小风,就算被人拿住,也未必能造出什么风浪。一个虾米的力量如何能搅动浩瀚的汪洋?再说允禩……哼……失去老九这根臂膀不说,他本身的残疾也叫他终生抱憾,就算他是条蛟龙,失去了游动能力的他也实在没过多的能耐。只要不叫他与外人接触,严加隔离就是。这一对结合得稀奇古怪的情侣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实在是一根食之无味,弃之可惜的鸡肋!果然贸然杀了他们,不仅妨碍朕的名声,被人指摘议论,恐怕如今婆婆妈妈的十三弟也要跟我红眼,还不如徐徐图之……至于现在……更简单,何妨顺水推舟,卖身边的她一个人情,也好化解她心中对我的怨恨,从今对我死心塌地!”
想到这儿,男人缓缓开口,吐露出前后并不一致的决定。
小蝶听得咋舌,捂着嘴巴,盯住他的脸,身体一动不动。
“你没这么好心,会对我有求必应,说吧,这次你交易的索取物又是什么?”说话间,她把披风的领口死死拽紧,眼神中露出不可侵犯的含义。
噙着嘴边隐隐的笑容,他很快给出回应。
“聪明的女人!是的,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这条规则,即使你与我,也不能免及。这么机敏的你,难道还不知道我要的是什么吗?”
小蝶咬住嘴,被他语义中露出的轻佻的意味气得脸通红。没说话。
天下人情交易的第一卖家更加得意,缓缓走到她身边,一手撑住门板,用身体投射在门板上巨大的影子把她笼罩住。同时,与她的脸颊零距离地贴近。
食指拂掉一滴仍然沾在她披风领口上的露珠,攀援上她怕痒的耳垂,一边轻弹,一边沙哑着声音道,
“我要你……”
在被回以坚决的无声抗议后,他又把意思补充完整。“我要你,更要、你的真心。”
小蝶愣住了。她当然明白他话里的含义。真心的意思,便是真心相爱。也就是说,他那魔鬼般的手指不再满足于停留在肉体探寻的层次,如今,是要伸进她的灵魂中去了。往好里说的,便是——他要她爱他,认认真真地爱他。
可能吗?
就在她蹙眉凝思的时候,他把她用力搂入怀里。
“如果你点头的话,我就把你要救的人都放了,让他们活命!可是,小蝶,你必须付出你的心……我不能没有你……你已把我整个人的生命都占据了……小蝶……我们就拿今天作为一个崭新的起点,抛掉所有不快的记忆,让我们重新开始……我发誓……用一个男人的尊严发誓……我……爱新觉罗胤禛……会用尽全身心思……来好好待你!答应我……小蝶……好吗?”
昨夜回忆到此结束,大吵大嚷冲过来的哭闹的五公主心采把小蝶的回忆打断了。
回过头,小蝶只见屋里两个嫔妃正扶着她这位准嫂嫂坐在了窗边的软椅上,不停安慰。再无心思看风景寄托心事的小蝶遂转过身,朝屋内走去。才进屋,钮钴禄氏疑惑的声音便传递过来。
“啊,心采,你今天不是要和额驸随皇上一起去法华寺祈福的么?”
话音刚落,黑暗如死神般灾难性的预感跳跃着身体,钻进了小蝶心里。法华寺?年羹尧?胤禛?老天,该不会……攥紧拳头,她急忙向三人走了过去。
☆、CHAP136 法华寺事件2
农历十月初一,晴,诸事大吉。
回想完刚刚在万花楼看到的今天的日历牌,年羹尧松缓缰绳,回头示意了□后的随从清风、皓月,让两人在身后慢慢跟着。深呼吸一口郊外清晰的空气,年羹尧不由被眼前如画一般的景色吸引:躺在蓝天白云红日下的是一排连绵起伏又巍峨的山峦。这排山峦由数十个大小不同的山峰组成,它们或悬崖峭壁,或怪石嶙峋,或郁郁葱葱。在这些山峰之中,一座最矮最不起眼的独悬挂有一条白练般瀑布与其他诸峰区别的山头便是法华寺的所在。源于法华寺太过闻名的关系,它所坐落的这座山头也跟着被人称为法华山,虽然原来似乎也有个什么名字,但早已被人遗忘。
沿着被修整得异常平坦的山道,年羹尧一边假装为眼前漫山遍野的缤纷景色陶醉,一边暗暗盘算着自己的心思。他默默自问道:
“为什么我来这儿之前,要特地到万花楼绕一趟呢?我在不放心什么呢?万花楼……我已仔细地审视、又检查过一遍了…………那边的一切都很好,没有异样……按理说,我该对我在京城的这个秘密的据点放下两百份的心……可是……可是……为什么……到了现在……我还这么心神不宁呢……难道……难道是担心心采……会跑到宫里乱说……不,绝不是因为这个叫我倒胃口的女人……那么又是因为什么呢?我的心从来没有这样不安过……跳得如此剧烈……仿佛就要冲出胸膛在外边的空气里爆炸似的……啊……这种感觉可真叫人难受……全身的皮肤都在颤栗,每一个关节都在发抖!如果不被我貌似镇定的面庞困扰,靠近我一步,仔细观察我的话,甚至会发现我的呼吸也变得异常急促……该死!这种似乎期待什么事发生又害怕它发生的毛躁的心情还是我第一次如此真切的感受到!啊……我想起来了……难道……难道与我方才在万花楼那边取出的东西有关?”
想到这里,男人双腿夹紧马肚,催促着坐骑往前小跑着奔驰了会儿,在把身后的清风皓月甩开之后,他在半山腰的一片灌木林前停下,从怀里取出用一个锦带包好的事物。抽开锦带口上的丝线,他从袋里取出却是两只透亮的玉镯。这是十天前前他叫人从允禟府里弄出来的。他告诉自己,绝不是为了想念某人而这么做。但又是出于何种动机,让他用了一副质地相当,颜色相近的和田玉镯李代桃僵换出这副,其中的缘由他却是说不出。就像他今天说不出为什么好似鬼使神差般的非要在临走出发到法华寺之前特地迂回绕一趟万花楼,又迷了心窍般的非要在万花楼属于他的那个房间里取出这个前几天他一直拒绝细看的锦带一样。
“难道我对那个貌似纯真,实则暗藏报复心机的女人,还有什么奢望吗?”注视着玉镯在阳光下闪耀出璀璨的光泽,年羹尧不由如是继续想道,
“若不是她揭开我和她曾经的事情,四爷(最近年羹尧不再直呼胤禛为皇上,两人日趋敌对的关系让他不再如曾经的恭谨,而对胤禛仍沿用旧时称呼)又怎么会知道?必定是她!我和她的事,天知地知,我知她知。除了她,我想不出还有别人!只有她!只能是她!
“为了死去的孩子,为了自己被困锁在闲梳院这等简陋的冷宫,而干下的这等卑鄙无耻的事情!就是说嘛,女人都是自私的动物!她,年小蝶,也不例外。当初我把她视为女人的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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