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胭脂穿着一身黑色披风,抱着还不足一岁的儿子上前,反手摘下兜帽,露出一双红红的眼睛,哽咽道:“母妃让岑苍护送我们过来,一路紧赶慢赶,可怜小玄,我真是怕他被折腾坏了。”
谢琳琅赶忙上前,叫了丫头婆子过来招呼小郡王,
姜胭脂也顾不上和丈夫联络感情,先抱着儿子进了里屋,“王爷,妾身先进去把小玄安置好了,再出来说话。”
“去吧。”睿王挥了挥手,看向岑苍,“母亲……,不来了?”
“睿王殿下。”岑苍回道:“贵妃娘娘不是王妃,身处后宫之中,眼下情势又是十分危急,怎么可能在这个时候离宫?娘娘说了,让睿王殿下不必牵挂太多,只需好好活下去,而她……,若果躲得过就是命里的福气;如果不能,到时候就陪皇上、小公主在一起,只当是……,偿还他们吧。”
在一起?睿王身体晃了晃,他明白母亲的话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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岑苍好几天都不见人,这种事,当然瞒不过如今的六宫之主慕容沅,她让人去睿王府打探,带回来却是人去楼空的消息。
“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她来到泛秀宫,用一种奇异的眼神看向玉贵妃,“贵妃娘娘真是算尽人心,让我在绝望之中,豁然欣喜,让我以为你是母爱隐藏太深,原来只是用母女情分做掩护,好顺理成章的达到你的目的。”一声冷笑,“就连如今岑苍走了,胭脂和小玄走了,我不敢告诉父皇,你都算计在内!”
玉贵妃目光平静看着她,不言语。
慕容沅嘲讽道:“想来此刻,贵妃娘娘已经没有任何牵挂了。”
玉贵妃轻轻摇头,缓缓道:“当初我入宫以后,一直有喝避子汤,是你父皇偷偷的换了药,让我怀上了你。他不是我想要的丈夫,你也不是我想要的孩子,我真的没有办法爱你,对不起。”她问:“我说了这些,你……,心里有没有好受一点?”
慕容沅笑了笑,“是的,我的心里好受多了。”
“阿沅。”玉贵妃的语调清浅如水,带着怜悯,“你可以恨我、怨我,都是应该的,但是不要因为我而伤心,不值得。”
“我不伤心。”慕容沅泪盈于睫,却强笑道:“只是贵妃娘娘,为何不早点告诉我这一切?”语气讥讽无限,“我早知道了,就不会用错心、表错情,就不会给彼此添这么多麻烦了。”
玉贵妃当然能够感受到女儿的愤怒,没有言语,只是轻轻一声叹息。
慕容沅微微仰面,将泪水渐渐忍了回去,固执的不肯在她面前掉下眼泪,然后深深呼吸了几次,目光转为凌厉,冷冷道:“你放心,不会再有下一次!”
玉贵妃看着女儿愤怒的身影甩帘出去,人影消失,只留下一挂水晶珠帘微微晃动,心里也随之荡漾不停,汹涌起伏不定。她一直静静的坐着、看着,过了许久,一滴清泪从眼角缓缓划下,挂在下颌,在阳光折出晶莹美丽的光线。
而外面,慕容沅站在泛秀宫内殿的台阶之上,仰视那一望无云的湛蓝清空,看着那蓝天之下的红色宫墙,琉砖璃瓦、飞檐卷翘,不知道这一幕还能维持多久。在嘴角勾出一抹复杂笑容,不再回头,没有任何眷恋,上了凤辇一路向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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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帝的病越来越重了,毕竟老年人经不住呕血之症,太伤元气,加上最近没有一件舒心的事,每天都处在紧张不安的气氛之中,自然好不起来。慕容沅细心照料,能不让父亲烦心的事,尽量不报,但也只是治标不治本而已。
武帝喝了药,忽地叹道:“你母妃好几天没有过来了。”
慕容沅面不改色,替父亲递了一块蜜饯,“母妃她忧心忡忡,吃不好、睡不香,女儿怕她再累病了,所以让她在泛秀宫先歇几天。”又道:“父皇若是想见母妃,女儿这就让人去请她过来。”
“不用了。”武帝摆了摆手,“那就让她好好养着吧。”
慕容沅心头一哽,父亲还在担心体贴那个狠心的女人!要悄悄的深吸一口气,才能不露出端倪被父亲发现,微笑点头,“嗯,回头我过去看看母妃,好些了,就让她过来给父皇请安。”
武帝颔首,没想多说玉贵妃,反而静静看向女儿,眉宇间尽是忧色,叹息道:“阿沅,你还这么年轻啊。”
“父皇?”慕容沅声音疑惑。
武帝露出深深的苦涩和心疼,缓缓道:“外面有东羌和西羌虎视眈眈,你的叔叔和堂兄也反了,你的哥哥们又不肯救援,而父皇……,如今年迈多病无法亲征,这大燕江山不知道还能够撑多久?父皇活到这把年纪,该享受的都享受过了,该拥有的也都拥有过了。”顿了顿,“哪怕有些不顺遂的地方,这一生也没什么遗憾了。”
父亲这是做好赴死的准备了吗?慕容沅听得心里十分难受,紧紧抿了嘴。
“可是你……,还这么年轻啊。”武帝有了一丝不确定,“万一,要是真的有万一的局面,你又该如何自处?”说到此,忍不住老泪纵横,“父皇早年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手下冤魂不知几何,死也不惧,只恨……,不能再保护我的小阿沅了。”
“父皇……”慕容沅伏在父亲的身边大哭,眼泪滚滚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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