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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部分(第1页)

后来,她又说起自己初次交欢的情景。那是她为闺女时,与守寡多年的母亲还未搬进荒原。直到母亲得病死去她糊糊涂涂嫁进蛤蟆湾子,她也不知道母亲带她进荒原完全是遮丑的缘故。那年她十六岁,娘因看病重的姥娘第一次留她一个人在家。临走时,寡妇对不知深浅的闺女老大不放心,千叮咛万嘱咐让她晚上把门关好,并说要是睡不着就挨墙睡。闺女却错误地将“墙”字听成了邻家的小伙子,因为他名字叫强。

河父海母26(19)

晚上,她果真无法入睡,便扶着墙头喊来名叫强的小伙子。年轻人比她大三岁,平日便对邻家闺女心怀歹意,只是碍于她母亲的寸步不离无法得手。她的主动使强正中下怀。

后来发生的事不言自明。

当那阵切体之痛之后,她得到了从未有过的欢乐。两个初尝男女之欢的年轻人点着油灯作弄了半夜。傻闺女靠在小伙子怀里果真睡得甜甜美美,使她对母亲临行前的话深信不疑。第二天,她便将夜里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讲给寡妇听,说得眉飞色舞,直到脸上挨了重重的一巴掌。

“咱吃大亏了,孩子!”寡妇后悔不己,决定找邻家算帐。傻闺女捂着火辣辣腮帮子怔怔看着母亲,煞有介事地对娘说:“咱也没吃亏,强给俺插出了血,可俺也给他夹出了脓!”寡妇感觉无地自容,对闺女严加看管管寸步不离。但几乎每天夜里傻闺女都吵着睡不着觉,靠着强才能睡。

寡妇不得不考虑女儿的终身大事,托人向邻家说媒,而此时她闺女早已将那夜的话传了出去,成了村里人的笑谈,闺女已经没人敢要了。

也正是在这种情况下,两人逃荒进入了人迹罕至的荒原。她垦出二亩荒地种上瓜园。后来地里结出的萝卜、茄子却在她不知中成了女儿天才的自蔚工具。寡妇病痛缠身时请一个四处游走的算命先生为闺女占了一卦,问找个啥人家。算命先生说,你闺女是个大洋马。寡妇一直没弄清这句话的含义,直到有一天她讲给傻闺女听时,却被女儿毫不费力地破解了:“娘你糊涂了,大洋马就是让万人骑呀!”她哈哈笑个不停。

闺女准确的解释让寡妇无地自容,病情迅速加重,在一天夜里没来得及留下一句话便撒手西去。一个月后,傻闺女脱下孝鞋成了虎子的媳妇。

虎子媳妇的讲述使石头哈哈大笑。“这大洋马现在轮到俺骑了!”女人也笑道,骑吧骑吧,雨停了,可就不一定轮到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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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畸型的Xing爱使二人在雨天里比任何一个村人都过得富有情趣。

一个月后,蛤蟆湾子村人透过雨幕见外村人携儿带女冒雨涉水往荒原外跋涉而去;紧接着,几年前从此经过的马队从村外走过,再过几天,成群结队的石油工人乘车涉水离去了,一座座油井孤零零地默立在雨幕里。

每一个蛤蟆湾子村人心里都明白,荒原上的人已越来越少,少得只剩下村里仅有的几百人也已未必可知了,因为在石油工人纷纷撤离的同时,公社党委书记曲建成一家也搬进了岳母家里,其余的公社干部已全都回了县城。但这丝毫没有动摇村人坚守不撤的决心。因为外面的积雨一直未没膝盖,连兆财也不再提“走”字。

但是,在一天的夜里,村里去过海边挖草桥沟的劳力忽地听到了一种狂吼声,这声音来自南边的黄河,与多年前“海孔”的声音无异。他们惊出一身冷汗,急急地叫起家人,来不及带更多的东西,便大呼小叫地登上了横摆在家门口的木筏。听不清谁“肯定是黄河决堤了”的喊叫声使村人更加慌乱,全都一下子陷入了对死亡的恐惧中,木筏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在纷纷登上木筏的一刹,各家房屋周围的土坝同时被冲破,木筏伴着全村人的惊叫声和哭喊声漂了起来,顺流漂去。

如果不是兆财,这天夜里对于蛤蟆湾子——这个荒原上最早的村子来说一定是灾难的日子。这天凌晨,混浊的决堤河水与雨水合流,一下子使整个荒原的平均水位达到了近两米。第二天天亮时,全村的木筏顺流漂浮在荒原的洪水里,上面全是惊恐而疲惫的面孔。此时,数百只木筏离蛤蟆湾子已有数十里,放眼四周,全是一望无际的滔滔洪水和雨幕。荒原主人用十几年时间营造的家园,被这场无情的洪水一下子吞噬了。

乘着木筏最后一批离开河父海母之地的蛤蟆湾子村人,在第二年春天洪水退后,又成了第一批返回的人群。大队党支部书记鲍文化在乘筏出逃时,将大队的公章、帐目和户口册等物用塑料布包了十多层,塞在一个大提包里,大半年时间里从来未离开过身。自进村的那天起,他便一手持户口册一手拿笔,一边大呼小叫地与返回的村人打招呼,一边在所见着的村人姓名下划一个“√”号。

河父海母26(20)

当赤脚医生秦建军用小推车推着两个孩子带老婆进村时,户扣册上的“√”已完完全全将村人的姓名划满。“一个也没少啊!”他兴奋地把自己的发现讲给村人听。

其实,每一名蛤蟆湾子村人心里都装着一个同样的花名册,在支部书记宣布这一重大发现的当日,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知道了这个结果,即使在出逃之时,虽各自对流离失所的日子的艰难无法估计,但他们确信,一旦洪水退去,村人定会象被丝线牢牢系住的风筝,不约而同地从四面八方携儿带女纷纷返回。返乡的村人以村东的草桥沟大桥和在邓吉昌带领下挖出的那个阔大的蛤蟆湾为坐标,轻易地找到了各自居住的确切位置,甚至连被洪水冲成平地的各自亲人的坟墓也一一认准了方位,并再次为死者垒起了大小不等的土丘。肆虐的洪水仅暂时地将各种生命掩盖了,当村人纷纷返乡之时,属于这片土地的植物生意盎然地一夜间从地下冒了出来的。

不仅如此,就连经过一队社员连续几年翻耕仍冒盐碱的草桥沟坝地上,也和坝下土地一样,蓬勃地生长出了浓密而茁壮的杂草!

邓家回迁蛤蟆湾子的那天夜里,邓跃进做了一个长时间让他迷惑不解的梦。

靠着洪灾前瞎嫂算命得来的那一大筐钱币,邓家不仅在逃荒的日子里衣食无忧,还在返村时,由刘氏做主买下了车马和一应俱全的农具。

十六岁的跃进大半年时间里长高了半头,身高不仅远远超过了妹妹水水,体魄的健壮已酷似作古的爷爷邓吉昌和父亲兆喜。

梦是他睡在临时搭起的简易帐篷里做的,但当跃进从梦中惊醒后却说不清究竟是梦境还是现实了,因为一切都那样真实,真实得历历在目,如同平日刚刚发生过的事情。

而第二天早晨与奶奶刘氏的谈话更加深了他对此的困惑。六十出头的刘氏身体依然硬朗,如果没有两鬓白发的话,跃进几乎难以找到她现在与自己儿时记忆中的形象有任何不同。

刘氏说:“你爷爷一直在这里等着咱们呢。”她神情慈祥而又恬静,半眯着眼睛叙述着邓吉昌的言谈举止和穿着打扮。“还是先前的样子,胡子拉查的,夹袄的扣子也不知道系,就那么大大咧咧地敞着怀。”她看上去完全不象在说梦,而是对孙子讲刚刚看到的男人的样子。这一切无不与跃进昨晚的所见所闻相吻合:当跃进有些孩子气地走近吸着旱烟的爷爷时,根本没意识到老人已于几年前抓着自己的手死去。

爷爷站在家门口,没系扣子的深灰色的宽大夹袄随风飘荡。邓吉昌仍象先前那样沉默寡言,只用一双粗糙的大手拍了跃进健壮的脊背,一股浓烟从他鼻吼里喷出来。“坝地要成为黄河口最高产的地块了,村里人得养鸽子啊。”

这是梦中爷爷对邓跃进所说的唯一的一句话。这话的后半句虽很长时间让跃进大感为解,可这话却如同几年前爷爷临终前对自己说的“村东大坝是村人的命根子,每年麦收前得翻耕一遍,它迟早会长庄稼”一样深深地刻在了他脑子里。

每天都有邻村的居民携儿带女从蛤蟆湾子村东经过,但蛤蟆湾子村人对此不问不闻,几乎包括孩子、老人在内的所有村人,都在大队干部的指挥下重建房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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