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口井我早就告诉过你,这个活是怎么落到我手上的,当年也跟你说得一清二楚,我以为你会懂我。”
“不懂,你常对人说只要活着就有希望,怎么到自己这里就行不通了?”
何畴伍一听就明白了,他是在恼怒自己不爱惜生命,瞬间心里有些感动,再看他的那张臭脸,也觉得顺眼多了。
“叶兄,我跟你描述过上一次冲出来的惨状,说是人间地狱也不为过,十室九空啊,就连十二营也打得只剩下四个,到现在只剩甲字营了。昨晚要是三宝找不出人,当年的场景就会在今天重现,十二营的最后一点种子也就没了,这么多年都是他们替我断后,我难道就不能跟他们共同赴死一次?”何畴伍说完后有些痛苦的闭上眼睛。
叶梦楼眼中的冷意稍稍退去,其实来之前他已大致猜出这个答案,只不过从何畴伍嘴里说出来,叶梦楼被他语气中隐藏的悲凉给打动了。
“我睡眠不好,从来都不好,一闭眼就全是那些故人,你知道的,我的人生就是个悲剧,跟着我的,大多都没有好下场。可对大部分人,我都不内疚,也不觉得亏欠,因为他们跟着我也只是想为自己谋一世富贵。十二营不一样啊,他们从入营的那天开始就知道自己的使命,最艰难的时候,吃草根树皮也无一人退出,是我,亏欠他们太多。”一滴泪珠从何畴伍的眼角滑落。
“昨夜我坐在他们身后的时候,他们看我的眼神里,除了敬畏,还多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我把它叫做欣喜,一同赴死的欣喜。”何畴伍说到这里缓缓睁开了眼睛,没有去管泪珠滑落的泪痕。
“叶兄,你觉得在那种情况下,其它的一切都还重要吗?去他妈的长孙,他们所有人加在一起,在我眼里还没有甲字营的一个兄弟重要。”何畴伍是笑着说完这句话的,笑着笑着,眼眶有些湿润。
叶梦楼抓起酒瓶,起身亲自给何畴伍倒满,随后又把自己的酒杯倒满,双手端起酒杯,说敬你的十二营。
何畴伍也双手端起,跟叶梦楼碰了一下后仰头干掉,又有一滴,还是不争气的掉了下来。
“等阿祥忙完,我会亲自去仓库提审那两个和尚,我想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坏种,想出了这种断子绝孙的毒计。”
“提前通知一声,我去观刑!”叶梦楼吐了口浊气,缓缓说道。
日子又恢复到往常的状态,下午送走叶梦楼后,开着老牛车去接人,然后就是吃饭逛街看电影,最后再把人安全送到家,自己则回家窝进书房喝酒,偶尔也摆弄一下古董。说到古董,自从上次见面后,何祐已经很久没有送东西过来了。
七天,阿祥他爹带着一帮徒子徒孙,重新把井口给封了起来,老头毕生的智慧在这一刻绽放,创造性的增加了两道禁制,用他的话说,不死个千儿八百的孽障,半点动静都别想闹出来。
叶耀祖终究还是没管住那张嘴,问那些东西为什么不直接破开顶板冲出去,或者选个其他位置破土而出?
守义假意让他闭嘴,眼睛却盯着阿祥,这种教育机会怎能不让老头啰嗦几句,于是阿祥就弯腰把他爹请到了前面。
“这个小家伙问得很好,当年我也问过这个问题,我爹,也就是阿祥他爷爷,对我说没人知道是谁把这群孽障封在地下,而且还给他们留了这个出口,至于这间地下室,也是那时候留下来的。当时就考虑到万一冲出井口,至少还能有一道防线,别小看这个地下室,这可不是你们仓库那个豆腐渣工程能比的。”阿祥他爹慢条斯理的说道,不时还抿一口酒,劫后余生么,不得意忘形几天怎么行。
“爹,后场的地下室是少爷亲自设计的,您这么评价不太好。”阿祥陪笑提醒了一句,然后转头告诫大家不要说出去。
老头一口唾沫喷在阿祥头上,说这话当着少爷的面也说过,少爷还点头说我眼力好,你算哪根葱,居然敢插话。
阿祥讨个没趣,怏怏退下,老头转过头继续说道:“以前这里的地面凹凸不平,少爷说这里冬暖夏凉,是个睡觉的好地方,所以就浇了一层混凝土,四周的墙面也粉刷了,变成现在这副样子。结果弄好以后,少爷一天都没来住过。”
阿祥听到这话有些糊涂,自从他跟着少爷走后,没听说老头到过蓉城,还一起逛过地下室。不过刚挨了喷,阿祥也不敢多话,只好当老头在说胡话。
弄完后上到地面,禅房已经修好,看不出几天前这里还发生过殊死搏斗,阿祥不禁感叹少爷的细心,谁家打架还带上工程队啊!
住持的脸上难得有了笑意,老头说这下你可以踏踏实实的睡在这里,至少在小老弟圆寂之前,它是折腾不起来了。
阿祥看着老头在高僧面前谈笑自若,不禁再度感叹自己修为不够,难怪一把年纪了还时常挨骂,活该啊!
第一时间给何畴伍打个电话汇报,听得出何畴伍在电话那头很是高兴,给了他一天的假期,同时吩咐他好好准备一下,明晚要亲自到后场提审两个假和尚,不对,是一真一假。
挂掉电话后,阿祥习惯性的摩拳擦掌,兴奋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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