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恨那公子负心薄情让她成了与人野合的恶毒女人,恨顾风的爹当年没权没势才叫她生了异心,也恨顾风成了彻彻底底的拖油瓶,因为那公子只要看见顾风,就会想到芸娘那死了的前夫,便更不愿意来找她了。
芸娘开始怨天怨地,她变得神神叨叨,有时心情不顺了便会打顾风出气,后来见顾风皮相好,动了要卖他的念头。一切都是从那时才开始转变的,可即便是顾风被卖了再回来,他看见芸娘的眼睛,也时时保持着笑意,不论是发自内心,还是谄媚讨好。
渐渐就不这样了,顾风原想着他被卖了也没关系,正好给芸娘多一些钱,反正他早晚会回来,他的家在东陌城,芸娘是他的娘亲,他除了这儿,还能去哪儿呢?
他一直不肯说话,是因为芸娘打他最狠的那次,只要他出一点儿声音就嫌烦,所以他干脆就装作哑巴,安安静静地反而能少一些打。
顾风不知道芸娘为何会恨他,可他知道别人家的母子不是这样的,别人家的母子,也不会闹成今天这种地步。
明明他处处忍让顺从了,可还是讨不了好。
也不知从哪一天开始,芸娘的心态逐渐变化,她卑躬屈膝地去迎合男人,她认为只有那些男人才能带来她想要的生活,才能证明她当初的选择没有错。她不会回头去想或许一辈子平平安安地与一个农夫过活也很不错,她也不会去想即便没有丈夫,只要把儿子养大成人了也可以顺遂一生,她想的只有她自己。
想的只有……她若嫁给一个男人了,不论那个男人有多混账,也可叫周围街坊领居看看,他们瞧不起的女人,不论如何也有人要。
她的脑子坏了,心也病了。
如今,人也疯了。
芸娘的目光转向了顾风这边,即便她的声音无法从结界里传出,可顾风从她的口型依旧可以看出来,她在喊他,在骂他,怪他,让他把她放出来。
顾风没动,这是他第一次觉得……即便他把命都奉献给芸娘,芸娘也不会多看他一眼,她不会要他这个儿子的。
而他这辈子,注定得不到亲情。
见顾风挪开视线,芸娘喊得更狠。
阿箬只在今早公堂里见过她一眼,知道这是个对儿子不好的妇人,现在再看,何止不好?这女人简直是疯了。
两个小药童睁圆了眼睛站在一旁看着阿箬与寒熄,想靠近又不敢靠近。心想还好刚才他们拦着阿箬时,何桑让他们放行,看来不放也不行,这两人应当是玄术大师吧?
他们听说过擅玄术者,会设阵画结界,如今被他们亲眼见到了,两个小少年的眼里充满了崇拜,看阿箬的眼神都亮晶晶的,可算有人能把这疯妇治一治了!
许是这两个小少年的眼神太过炙热,阿箬察觉到了,扭头对上,尴尬地含笑颔首。两个小少年见她笑起来鹿眼弯弯,很好相处的样子,正准备朝前一步靠近搭话,又被寒熄一记冷冽的目光钉在原地。
算了,那个高大的男子看上去不是很好相处。
何桑给苏妍看病,又喂她喝了点儿药,这才让苏妍勉强稳定下来。
苏老爷来时身上还带了一些宫里的太医给苏妍配的药丸,一路上靠着这些药丸苏妍才能挺到现在,他将药丸交给了何桑。何桑研究了一会儿,确定里面的药材已经用到最好,便是他来想办法,也没有更好的药可用了。
何桑看向苏老爷的眼神里满是歉疚,他是有起死回生的能力,可如今有也等同于无了。
太医治病用药求稳,现下苏妍的病情已经加重,何桑只能在原有配药的基础上再加两味猛药,至少能让苏妍舒服些。
芸娘疯了一段时间后也累了,知道自己挣扎不出便坐在原地不动,只是眼神恶狠狠地盯着何桑的背影,怨天怨地,怨到最后,却怪何桑当初救了她一命。
或许她年幼时何桑没有救她一命,她也不至于沦落至今天这个地步。
她从未去想过,一个人的人生走向,其实由那个人自己的选择决定。芸娘已经疯了,谁也开解不了她,靠她自己也更想不通。
天色渐暗,何桑让药童在后院里收拾出几间房,让苏妍父女住下,也让阿箬和寒熄有地方可以歇脚。
医馆里的几个人朝后院去,顾风也跟着起身,芸娘瞧见顾风动了动,还以为他是来找自己的,结果顾风看也没看她,只是跟在那个帮他上药的男人身后,渐渐消失于傍晚的余晖中。
何桑见芸娘已经不吵不闹许久,便当她是慢慢想开了,他想与阿箬说可以放开芸娘,还没开口,阿箬便明白了他的意思,收回结界后也转身去了后院。
何桑望着阿箬的背影,张了张嘴,眼神从惆怅变得凄苦,直至看不见阿箬的身影了,这才低头苦笑。
整个药堂一片狼藉,还来不及收拾,芸娘一身单薄的衣裳坐在地上,脸色惨白,像是将死之人。何桑没心情去管她,便让她自己回家去,别再来闹事。
芸娘晃晃悠悠起身,慢慢朝外走,跨出医馆后又忍不住往回看,她对何桑扯出一抹阴森的笑,问何桑:“你说你当初救我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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