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头突然全身一颤。他想到了一年多以前,也是这样的雨夜,一架运尸的手推车悄然而至。进了这小院,有人喊道,李大爷,你来放置一下。
李老头走出房门,看见小院中停着一架手推车,车上盖着黑色的雨布,从形状看,知道那雨布下正睡着一具尸体。
手推车旁边站着一个人,穿着黑色的雨衣,一下子看不清楚他的脸。
那人生气地说,愣在那儿干啥?快过来,将这个死者送进停尸间去。
李老头这才听出是习院长的声音。他赶紧跑过去,将小车推到停尸间门口,然后熟练地用小车的前部轻轻将门一撞,门开了。
习院长也跟了进来,他有一副外科医生出身的敦实身材。他掀开雨衣的帽子,理了理头发说,这是一个今晚死去的病人,我的一个远房亲戚,算是侄女吧。真惨,心肌梗塞突然发作,没办法。
习院长揉了下眼睛,语音有点凄凉。他说,我这侄女生前留有遗嘱,愿意将遗体贡献给医学院作解剖用。家属也都同意了。刚才,已经取了她的眼角膜。这尸体就放在这里,明早送到医学院去,有关手续医院会补办的。
李老头恭敬地不断点头。
习院长走到门口,又回过头去,对他的侄女悲痛地望了一眼。
李老头跟在后面说,习院长,你别难过。
习院长又揉了揉眼睛,默默地戴上雨衣的帽子,跨出了太平间的院门。
李老头转身走进停尸间,拉开一个长方形的空匣子,想把这尸体放进去。
走到手推车旁边时,李老头改变了主意。总之明早就要送走的,就让她在这手推车上过上一夜吧。
接着,李老头揭开了车上的雨布,他要看一眼尸体。这是他多年养成的习惯,或者叫工作责任心吧。
雨布下面是一床白色罩单。他掀开罩单的一角,看见了一张女人的脸。整个脸的上半部被纱布裹得严严实实,连鼻梁都被裹了进去,只露着乌黑的嘴唇和一个秀气的下巴。
取眼角膜,李老头听说过,但没想到取后是这副模样。他突然对这死者充满尊敬,为了贡献给别人,这样的死者真是好样的。
缠在眼部的纱布上还浸着一些血迹,李老头想,这纱布下面是一对空空的眼眶吗?他突然感到有点害怕,迅速盖上掀开的白罩单。走到停尸间门口的时候,一阵风突然涌进来,将一些雨丝也卷在他的身上。
他本能地后退了两步,突然对这死者产生了有点熟悉的感觉。仅仅是那嘴唇和下巴,他好像在哪里见过呢?
他重新掀开那罩单的一角,细看着那纱布之下的部分。他不敢确认自己的感觉,也许女人都有相像的部分;也许,他偶尔经过哪间病房时,曾经见过这女病人一眼。
这女人有着浓黑的长发,此刻胡乱地堆在脑后。李老头抬起她的头,将这些黑发拨到她的左肩,同时用手理顺。
他心里想,真可怜。
但是,在哪里见过这死者的感觉却越来越强。听着停尸间外面哗哗的雨声,他突然觉得习院长送这尸体来的事有些异样。
他找来了剪刀,将这死者的长发轻轻剪下了一缕。他想,以后如有什么,这也是个证据。
当然,他不敢声张自己这种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将头发藏在床下的木箱中,像做了不光彩的错事一样。
这天晚上,哗哗的雨声又使他想起了这件往事。刚才,又有奇怪的门声,是否是自己保留了这头发的缘故呢?李老头坐在床上,感到带着雨丝的凉意正从窗缝中吹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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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女人跑不掉了(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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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91。那天夜里,当我们发现太平间附近通向外面的小门已经锁上时,小梅说,那黑衣女人跑不掉了。刚才,她一定是先往这里走,发现门已锁上后,又返身过来,想硬着头皮从医院大门出去,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我们,只好转身往回跑(奇*书*网^。^整*理*提*供)。小梅看了一眼空荡荡的四周,接着说,她刚才转过太平间的墙根就不见了,你们说,她能藏到哪里去呢?
我和宋青同时将眼光对着太平间的院门看过去。小梅的意思我们都清楚,她是认为黑衣女人藏到太平间的小院里去了。这可能吗?
这时,夜空中落下大颗大颗的雨点,瞬间便演变为一场大雨。我们不便继续犹豫,只好硬着头皮推开了太平间的院门。那门的木质已经很旧了,手一推,便发出“吱呀”的响声。
这是一个很狭窄的小院,我偶然来过,因此方位清楚,进门这边是李老头的住房,左侧一排房子便是停尸间,右边是发着潮气的围墙,小院角落还有一处小厕所。
我们站在阶沿上,身后正好是李老头的房门。李大爷,小梅轻声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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