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枫一惊,腿软,“咕噜”一声从屋顶上滚了下来,还好眼疾手快,在屋檐边一撑,双脚一勾,晃晃悠悠勉强倒挂在了檐边,才算没掉下去——松口气定睛一看,只见谭教头握着个茶壶立在房中:“小兔崽子,问你哪!——’屋顶行走守则第一条‘是什么?’行走屋顶时要安静不得打扰屋主‘记不记得?记不记得——听你小样儿这声音大的,明天我就去递申请调销你执照!”
槐枫忙“咕咚”一声把茶叶蛋咽下去,耿得咳了两声:“哎呀,谭师父,可别——我考了四次才考上了八级执照,要是……”
“逗你呢,”那水灵的PUPPYEYES把谭教头逗笑了,冲他招了招手,“下来吧,你那么倒挂着也不嫌头疼?我看着都晕。”
“哦。”
“怎么?这么晚来,是什么事?”谭教头一撩衣摆,在太师椅上坐下,问。
槐枫差点脱口而出:没什么事,我就闲抽了出来转悠一圈。
可看看渐偏西的月亮,看看睡眼惺忪的谭教头——溜光的脑袋上还斜搭着个小猫睡帽——顿时就没了直说得勇气,哼哼叽叽了半天,磨出一句:
“那,那个啥,我就来问问您,有什么人把我写上了。”
第11章
“哈哈,”谭教头做捋胡子状,摸了摸他那同样光溜溜的下巴,“我就知道你是冲这个来的——你们这些孩子啊……”
换了别人,大概谈话会从“哦?还有谁”开始,滑向口若悬河的深渊,最终脱缰在秉烛夜谈里,直到东方升起的太阳把两个人打断——然而他不是别人,他是符槐枫,而且他的桌上还有一碗很好的粟米粥,回去晚了就要凉了。于是他垂首默然,等着谭教头赶紧揭开谜底结束对话。
“谁写了你嘛,”谭教头又掳了掳下巴,“其实,只有一个人写了你。”
“哦,是谁?”槐枫不动声色。
谭教头似乎略有点吃惊,顿了顿,方答道:“已经和你配在一起了不是吗?——楚云啊。”
槐枫站在原地,发了两三秒呆,道了打扰了晚安,翻窗出去了。
“居然只有一个人写我啊。”
直到回到房间,反射弧很长很长的槐枫同学,才一点一点地回过味来。
他素来知道自己人缘普通,可却没想到,“普通”到如此地步——想起每天晚上,自己房间门口熙熙攘攘来要膏药的人群,不由委屈起来:有求于我的时候说的那么好听,有福同享有难同当的,一到关键时刻,一个两个都是缩头乌龟!
男人果然靠不住。
槐枫想起小时候母亲和父亲吵架时候唠叨的一句话。
“男人果然靠不住。”他恨恨地学着母亲的语气,重复了一次。
然后他想到了楚云。
将要成为他搭档的人——一百个多人里面唯一一个把他的名字写上小纸条的人,胸中升起一股对于知遇之恩的感激,尤其那句“教头组会按照参考个人的意愿搭配,并决定诸位的去留!”又恰到好处地在槐枫脑海里飘过了一下,他便更加深刻地理解了千里马遇见伯乐的心情。
所谓“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
受性别限制,后者自然没有参考的价值;出于对生命的尊重,前者也不是很有按部就班的可能;但如果把两者拼合一下,变成“士为知己者容”的话,槐枫还是很乐意实践一下的。喝着粥,他想,明天穿鲜亮点的衣服上路吧,楚云那么漂亮的一个人,搭档如果灰头土脸的,不是给他跌份儿嘛!——低头一瞧,记得粥也是楚云留下来的,心中属于“楚云”的空间,就进一步膨胀了。
当然,有许多事,槐枫是不知道的——最起码那个时候不知道。
比如说,楚云的那张纸条上,从上到下的三个名字依次是这样的:一,符槐枫;二符槐枫;三,符槐枫。
比如说,当槐枫从谭教头的房间里出来的时候,有一个声音,躲在教头门外墙较的阴影里低低地愤恨地:“靠!这样都无动于衷!”
再比如说,在选拔组里,只要有谁曾经说过一句“我想和槐枫搭档”或是“槐枫这孩子不错”之类的话,当天晚上就会被奇怪的人士光顾。
该人士一定会用尽威逼利诱胁迫劝导等各种手段,磨字当头,死缠烂打,直到对方摁下手印表示永远放弃槐枫为止。
“什么啊,原来是有这样的人,”许多年后,已经是“符教头”的槐枫坐在半山的饭堂里,听和自己同期的同僚说起这旧年掌故,“我说呢,像我这么好的人,如非极端情况,怎么可能只有一个人写我。——唉楚云你踩我做什么?”
“抱歉,不小心的。”不动声色地转过头去。
“不是吧,”同僚看了看槐枫,又看了看楚云,“我说都二十多年了,你……槐枫,你还没听说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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