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言蹊最讨厌闻酒气,可每到深夜却无比留恋,因为那是爹爹带给她最多的记忆,爹爹也曾像这般夜半醉酒归来不敢吵醒她而小心吻着她胖胖的小脚,睡梦中醒来以为是爹爹来到身边了,但睁开眼睛却不是那个疼爱她的人,却是她要花心思讨好的人,这个人让她难堪,让她害怕,心里委屈极了,巨大的失落感袭来让她忘了现在该讨好他,让他为小刀解蛊,只顾着默默抹眼泪。
算是见过她各种哭法的虞应战这是第一次看到她这般受气包一样的哭,心中又疼又软,大掌一下下为她顺气,沉冷的声音刻意柔缓:“莫要哭了,你要如何都由着你,只要你不委屈不难过都由着你可好?你想要嫁谁都好,我等着你,喃喃,莫要哭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明明还是很大,李言蹊听到耳中担心会惊到外间的鸿雁,忙止住自己的抽搭,闷声闷气的开口:“真的?”
“真的。”她不喜欢他,他能如何,强娶她回府?可她若这般哭他如何受得了,明明是那般爱笑的人,他来的晚了,便排队吧,他总能比知微活的长吧。
李言蹊从刚刚思念爹爹的难过中回神,听到这话,心中意动,试探开口:“那你要给小刀解蛊毒啊。”
心中涩然,一心惦念着她匆匆赶来,竟全然忘了两人身上蛊毒之事,点了点头:“好。”
听他答应,李言蹊松了口气,然而却始终不肯转过头,竖着耳朵听了听,不见那人离开,撅了撅嘴:“你怎么还不走啊,我困了。”
虞应战闭上眼眸站在纱衾外,沙哑道:“喃喃,我答应你所有,能不能让我这样守着你一晚。”
李言蹊并不愿意,可他答应给小刀解蛊,她若不还些回去岂不是她占了人便宜,不愿欠人人情债,李言蹊闭上眼眸不去看他:“好,那你日后不能再看我。”
“好。”
“不许再凶我。”
“好”
“不许……”
“……好”
夜色重归寂静,床榻上娇美的人重新睡去,似不知凡尘疾苦的天上人。
高大俊美的男人眼眸第一次微红,附身在她翘起的唇上落下一吻,静静伫立,日头初萌,才悄无声息的离去。
第35章
蛊虫见光则避,所以室内仅留些微光亮。
东苑这处无人打扰的房内,药气蒸腾,两个平榻上躺着两个男子,一人眼眸紧闭不发一语,一人□□哀嚎头不断磕在榻上。
李言蹊惊怕小刀磕坏头,拿过软枕上前为他垫在头下,看到小刀几欲癫狂的动作,眼眸暗红,急的心神骤乱。
现下不过是熏药确认毒虫是否还在针下,并未真正取蛊,但薛定海见那名唤小刀的男人已经痛至如此便眉头微蹙,抬手命人将他捆绑在平榻上,自己则转身做请:“李家小姐,我要开始引蛊了,劳烦先请。”
心里忧心小刀,但李言蹊知道自己留在这里也无济于事,咬了咬唇拜礼离开。
送人离开,薛定海瞥了眼即便同样疼痛却习惯隐忍的好友,轻声一叹,他以为好友那般积极应是十拿九稳,没想到人家心思根本没在他身上,再一想那李家小姐艳丽的容色与印象中知渊所要寻的妻子的模样相差甚远,便暗暗摇了摇头,情爱真是让人不解。
即便出了房中,李言蹊也未离开太远,小刀通常是不怕疼的,可现在这般声嘶力竭定是疼痛难忍,忧心忡忡的在门前踱步,然而走了几圈却发现跟来的鸿雁未发一声声响,不解看去,只见鸿雁虽满脸担忧面色沉重,疑惑开口:“怎么了。”
鸿雁没见过这位突然出现的薛大人,心中不安,听到问询忙凑近自家小姐:“小姐,你说那薛大人会不会厚此薄彼啊,虽然明面上用的是同样的药,那西远将军未发一句声响,可您看小刀少爷疼成什么样了,奴婢……奴婢只怕那薛大人故意让小刀少爷一直疼着。”
李言蹊微微一怔,突然想起那房中还有一人,与鸿雁不同,她是知道这位薛大人的,太医院的薛大人贤名在外,救死扶伤愿尝尽百草,听说这病因便是薛大人冒着生命危险去苗疆探出来的。
那人不发一言,大概只是单纯的隐忍惯了。
想到他与小刀同样的头疾,他疼痛十几年无人发现,小刀每犯头疾阖府上下定是一番折腾,甚至要拿铁链拴住,一样的病痛,可见那人如何能忍,可他年少时是如何隐忍过来的……
怔怔出神,李言蹊又想到嬷嬷的话,这样一想那样冷峻的人竟有些让人怜惜。
从日出到日落,前面嬷嬷已经命人催了几遍饭,李言蹊仍旧守在门前,直到房内□□声渐渐退去,门声轻阖,看到薛定海点头时才彻底松了口气。
房内的两人被送去早已备好的房间,嬷嬷再次催人过来,李言蹊向着薛定海端端正正拜了一礼:“薛大人劳累了,已经命人备了饭菜,您回房便可用饭歇息了。”
拿着帕子擦了擦额上的汗水,薛定海点了点头,见人要离开欲言又止的开口:“听闻李家小姐身边有个名唤孔雀的侍女?”
忽然听到孔雀的名字,李言蹊顿住脚步惊诧抬头:“嗯?薛大人可找孔雀有事,我将她唤来?”
闻言下意识的摆了摆手:“不了不了,没什么事,等日后再说吧。”面上淡笑,心头却局促的紧,薛定海一手握拳捶打再另一只手上,点头示意便转身离开,离那处稍远些了,才松了口气,再等等吧,等……等她们回京时他再寻个借口见她,总归有时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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