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呔!”小化于暴叱。
病无常吓得一哆嚏,闭上了眼,左手猛向后收。
小化子岂容他收手?剑光一闪,“噹”一声丢掉剑倒掠而回,快极。“扑”一声,一条抽动着的断臂落地。
“哎……我的妈”病无常狂叫,向上一蹦,“唉”一声撞翻了一桌好酒菜,他自己也倒了。
窗口罡风呼吁,已经不见了文昌和小化子的身影。
当天晚上,两人就在寨门楼上安顿,那几个寨丁被小化子点上了睡大,呼呼大睡如同死人。
小化子在门楼上面藏有酒莱,这是他从商洛老店偷来的,两人就寐前,据案先大嚼一顿。文昌胸口裂了一条缝,小意思,贴上洒了金刨药,没事似的。
“文昌兄,你今后如何打算?”小化子问。
文昌摇摇头,吞下一口羊肉,道:“没有打算,到江湖亡命,走到哪儿算哪儿。天下之大,何处不可容身?”
“大大夫志在四方,你身手不弱,该到外面闯闯,见见世面,也不枉人生一场。”
文昌喝了一口酒,有点兴奋地说:“是的,不枉人生一场。年轻时及时体悟人生七情六欲,让青春开出灿烂的花朵,让老年时好好回忆逝去的年华。青年时不及早追求希望。晚年可回忆的事也不可能有了。”他举起酒葫芦,叫道:“我知道江湖中险阻重重,危机四伏,也许是曝尸荒山,也许是填于沟渠,但我不怕,我将勇往迈进,生,是多余的;死,也是必然的。幸生不生,必死不死;不必为生者庆幸,也不必为死者悲哀。生也茫茫,死也茫茫;反正我是个亡命客,我也无家可归,无上可恋,等什么?恋什么?我得走!走向海角天涯。”
“咕噜噜……”他喝干了葫芦中的残酒,一声狂笑,“啪”一声扔碎了酒葫芦,躺下了。
小化子用衣袂揩净手脚,喃喃地道:“一个可怜的人,一……一……个可……可悲的人。我看……看得出,他……他……他是第……第一次杀……杀人……心中很……很乱。哦!我……醉了,为他醉呢,还是为我自己醉的?哦!离家一年多了,爹娘……和祖父是……是否……健康?我也该回家看看他……他们了,我可不是无……无家可……可归无土可恋的人哪!该……该……回……回家……呃呃呃!”
他打了两个酒呢,也躺下了。
两人在角落中躺下了渐入梦境。每一个人有每一个人的希望和憧憬,江湖亡命者的希望和憧憬更为强烈而突出,宝剑、美人、醇酒,在他们一生中所占的份量极为沉重,生与死反而微不足道了。
第二天,云沉风恶,大雪纷飞。字宙是茫茫的银白色世界,白皑皑一望无涯。
江湖人的警觉性极高,他们有一具经得起苦难打击的身体,有一颗坚如铁石的心,及一个反应灵敏的头脑,这个头脑,不但用来思考、衡量、抉择,明辨,且无所不包,对时刻的控制有超人的神奇作用。天刚破晓,尽管天色仍然暗晦,但他两人悠然醒来,各自坐下行动,各据一方互不干扰。练些什么,谁也不能鲁莽地询问,这是武林禁忌,虽亲如父子也不可乱问。
一个时辰之后,略一舒张手脚活动筋骨,小化子问:“文昌兄,是否从今天起闯荡江湖?”’
“正是此意。”文昌信口答。
“第一站是哪儿?哪儿是你江湖生涯的起点。”
“还未决定,龙驹寨便是起点。”
“到西安府吧,那儿是一座复杂的地方,一处王公富商的天堂,江湖人的乐园。但我先警告你,那是一座不适于三流江湖朋友生存的城市。”
“为什么?”
“秦王府在那儿,官府的鹰犬特别多,手脚不灵招子不亮,在那儿准倒霉,至于一二流高手,便可得其所哉。”
“小兄弟,你看我该列入那一流人物?”
“介乎二流与三流之间。”
“你呢?”
“区区可列为第一流,不是吹牛。”小化子傲然地答。
“你也不见得太行,功力并未臻化境。”
“嘻嘻!不要不服气,按人物分流,大致可分两种,你说的是修行,是二者之一。另一是江湖经验。这一种包括了见闻、手面、机智、靠山、经验等等,其中奥妙无穷,可意会而不可言传。运用权术,手辣心黑,表里各异,面唯心否等等,正是此中学问,大矣哉!真正两种皆为上乖的人,世上并不多见,你以后便可知道了,这就走。”
“不。”
“咦!你还等官府派鹰犬来擒你归案,等病无常找党羽来剥你的皮?”
“我必须回乡拜别祖茔,这一去我可能没有回来在爹娘坟前化纸焚香的机会了。”
小化子面色凝重,笑容消失了,沉声地道:“应该,文昌,我陪你一走。”
辰牌初,两匹健马冒着漫天飞雪,到了蔡家的西庄门,在庄门外停住了,人和马喷出阵阵浓雾,好冷的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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