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错,她就是我刚来的时候,告诉我不要走到河的近处去的那位中年女士,那个长得象秦唐人但其实不是秦唐人的文静的女士。
她说:是你?
她微笑着。她向我提问时,我距离他们二人只有五六米远了。
我说:你好!很久没见了。
她说:是的,很久没见了。可是我知道你是谁了。
那个男的也转过了身来看着我。
这个男的我是见过的,应该见过好多次。毕竟这里只有那么多人。
他是个欧洲人长相的年轻人,应该比我年轻一些。我们见面多半是在A1楼即食堂那栋楼里。我每次见到他都是他正在往室外走去的时候,应该是吃完饭去散步。有一次我甚至看到他破墙而出。也就是说,他是从某个地下通道里直接走到食堂里来的。或者说,他吃饭的食堂在那堵墙的后面。
每次见面,我们都微笑着点头,就跟我遇到这里的其他人和这里的其他人遇到我一样。
我说:你好!波历。
他说:你好!我知道你。你是这里的名人。
我说:名人?
我只是习惯性地反问了一下。
我不知道应该说什么。我觉得不能问人家为什么在这里跪拜磕头。这是人家的事情。我也不知道是否可以问他们的姓名。因为在这里报过姓名的人都是自己主动报的。
许多人到啤酒花园坡上树丛里找我讲他们的故事,却也是不说姓名的。除非是我本来就认识的人,许多这样的倾诉者我到现在也只认他们的脸而不知道他们是谁。
戴眼镜的中年女士说:你好吗?
我说:什么叫好,什么叫不好呢?
一句话就把天给聊死了。
这其实不是我的水准。
然后我们就面面相觑了。
可是这种尴尬局面很快就被中断了。
因为,他们俩脸瞬间就变得黯淡了。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变得黯淡了。包括天空,河,地面,反正是一切。就象是大家正看着一个舞台剧,忽然幕就落了下来,而且是飞快地落了下来。
那乌云来得一点先兆都没有,因为它不是从可以看得很远的海的一角那里来的,而是直接从我们背后的山壁顶上过来,我们还没有缓过神来,这些黑黑的去就已经越过了对面的山壁,再一眨眼的时间,海那边的灿烂也没有了。
我说:难道要下雨了?
我这话几乎还没有说完全了,雨已经落了下来,而且是倒了下来。
这就是这个地方。我后来想,任何事情都讲究突然二字,这就是这个地方的特色。连风都没有感觉到,也许是因为风是从我们后面的山壁过来的,一下子就下雨了。而且是在这个常年几乎不下雨的地方。
而且,这也是我后来想到的,偏偏就在3月8日这一天,偏偏就在去年下大雪的日子。
没有任何道理可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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