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卫军见敌众我寡,也开始打起退堂鼓。因听独孤羽放言:凡弃暗投明者,可既往不咎。便纷纷收起刀剑退至殿外。
黑白正误似乎就在一瞬之间得到了彰显。
贾王妃这时也站起身,在众人面前一步步往前走,走过崟王尸身旁,干净的双足踏过血泊,走向被按伏在地上的世子。她失魂落魄地望向将要沦为阶下囚的孩儿,张开嘴似乎有话想说,嘴中却只能发出含糊无不清呜咽声。
就在王妃撕心裂肺的哭喊中,世子被人五花大绑地关押下去。临走前他还大喊着“母亲,我是被冤枉的”,似乎在向这世上最亲近的人证明他的清白。然而贾王妃却仍旧在哭,这时仿佛眼泪变成了她唯一的表达与宣泄。
世子谋逆弑父,其罪当诛。三公子念及手足之情,又顾忌其世子身份,暂且将其软禁收押,再做惩处。骆兴德因向世子进献刺客而获罪,被株九族。贾家作为卫琰的眼中钉,自然也难逃此劫。
除开这莫须有的谋逆,光是抖露出往日贪污受贿,徇私枉法谋害忠良之罪,便足可令贾家全族覆灭。
但洛殷城不可一日无主。经群臣商议,暂由三公子卫琰摄政,代理朝政。以严儒俭为代表的属臣提议,论长幼秩序,应将远在祁地的二公子接回洛殷。由二公子承袭王位才既遵循崟王遗言,又遵守古礼章法。三公子为表明自己并无夺位之心,允诺众臣,待卫孚归来即刻奉他为王,还政于他。
可独孤羽这时却出言反对,直道:祁王此时若以二公子为要挟,将于崟国大为不利。并提议令卫琰即刻称王,以稳定民心。
不少属臣觉得独孤羽言之有理,于是也劝解卫琰承袭王位。
朝堂上双方争执不下。而卫琰看似以大局为重,才迟迟未下决断,实际上他是在等待下一个时机。
斟酌再三,卫琰最终按照严儒俭等人的提议,派出使者与祁王谈判,要求召卫孚回洛殷。果不出所料,祁王既知晓崟王已死,怎会放过手中这枚棋子,便狮子大张口要求崟地割让五大关隘郡城作为交换条件。
使者回信将一宣布,便激起朝中属臣的反对。但严儒俭一派仍坚守己见,于是两方言论争执不断,王位归属始终悬而未决。
就在崟王遭刺的七天后,世子暴毙于禁室,却无人在意。此时大家都在为王位承袭在朝堂上争吵不休。数日后,王妃贾氏亦在寝居悬梁自尽,对外却称她悲痛成疾,才突然薨逝。
据说王妃生前见过的最后一个亲人,便是璃攸郡主。
卫璃攸还记得那日她与贾氏仅隔着一扇门。她只唤了声“王妃”,对方便凭着声音认出她来。
贾氏隔着门,对她说:“好孩子,想不到你还会来看我。”
卫璃攸平静地告诉她贾家遭罪的消息,门另一边好似无人一般,贾王妃只是静静聆听,并未发出一丝听似悲恸的声响。
待她说完,贾氏却只字不提卫昶或是贾家的事情,只问她,是否还记恨自己。卫璃攸却说,不恨。
贾氏突然笑了一声,说她不相信。若非她有意争宠,独孤王妃也不会含恨自尽,卫璃攸理应恨她入骨。
她原本是有恨意的,只是经过这些曲折波澜,心里那一点恨意已被抹平,今时今日反倒能够理解这个女人身上的负担。
“身不由己”这几个字,远没有说起来那般轻巧。
卫璃攸背倚在门边,眼睛无神地看向辰星寥寥的夜空:“逼死我母妃的不是你,而是父王和独孤家,或许其中还有我。”
贾氏听完她的回答,忽然陷入了沉默。她安静了片刻,蓦地笑出了声。笑声却比哭喊还要凄厉,不知是在笑话卫璃攸言语荒谬,还是在自嘲这荒唐的一生。
她痴笑了许久才收声,又即刻变了性子似的,语气变得极为端正严肃。她问门外之人:“你愿不愿意再唤我一声母妃?”见门外无人响应,大抵知道了答案。
于是又说:“昶儿败在三公子手里,也不冤枉。如今回想起来,才晓得他同你这一路筹谋许久。眼下你们已经事成,可三公子是个为达目的无所不用其极之人,往后他的话你可不能轻易相信。”待说完最后一番话后,便彻底沉默了。
卫璃攸探望贾氏的第二天,便得知贾氏自缢的消息。自崟王死后,她因日夜苦思哀伤,日渐消瘦。这时听闻贾氏逝世,越发食不能下咽,夜里常被噩梦惊醒。红绡瞧着她一日瘦过一日,心中十分着急。可问她究竟在想什么,她却只摇头不答,像个木偶似的呆愣着不说话。
第94章复始(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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崟王府上下日日熬油费火,王妃之死都无人细究,更遑论病重不起的璃攸郡主。而自家主子的事,也唯有栖云阁的人才格外上心。
正因于此,本该日理万机的卫琰这时踏入栖云阁,着实出乎旁人意料。
可对于他的来访,卫璃攸并不感到丝毫意外与感动。
看着病容憔悴的卫璃攸,卫琰语气关怀备至:“听说你病得起不来身,为兄特来看望你,还特意挑了些上好的补品给你。”
“三哥近日理应政务缠身,经能抽出时间来探望我,实在令小妹意外。”可卫璃攸说话的语气并不友善:“三哥有什么话请直说,我近日身体欠佳,恐怕不能招待三哥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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