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鸣一开始还将在刘宇身边安插了人手作为底牌,可又怎么会料到,最值得自己信任的宋义之和冯虎竟然也成了他的帮凶?
他们两人都已背叛,岛上的其余教徒还有多少是与孙恩情同一心的?
与孙恩一样,追随孙恩造反的五斗米教徒或是被蒙蔽、或是被逼迫、或是投机倒把的人,他们虽然响应孙恩的号召对抗朝廷,却没有明确的战斗纲领。
或者说,孙恩的战斗纲领与广大教徒的切实利益是根本不符的。
如果米贼一直可以打顺风仗,五斗米教徒们当然不介意共同分享战斗成果,——这世上又有多少人可以拒绝自己不劳而获呢?
可惜孙恩并不能一直带领他们打顺风仗。
第一次登陆上虞,然后再刘牢之率领的北府军追来前逃入大海,可以说是满载而归的,所以那时候的孙恩具有正无穷大的向心力。
这也是他们能够在第二次登录时,轻而易举地大败高雅之和杀死谢琰的根本保证。
可孙恩带领他们第三次在海盐登陆,在京口登陆,以及杀入京城的几次战斗,无不以失败而告终,他们在这一次登陆中甚至都没抢到多少粮食。
第四次登陆遭遇的结果同样悲催,他们分别在沪渎垒和海盐登陆,两次都在关键时刻,遭遇到了刘裕率领的北府军的狙击。
短短三个月的时间内,长生人的数量由鼎盛时期的二十万人,已经下降到现在的三万余人。
由此还不能看出,他们已经由辉煌彻底走向了衰败吗?
当然,这期间也经历过一场瘟疫,这是谁都阻止不了的。
可这恰恰证明了,一直被上天护佑的五斗米教,如今却已被彻底的抛弃。
孟子说,“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
可要是外部的力量太过强大,脆弱的内部也就离崩溃不远了。
已经看透了这一点的孙恩,此时也只能默默地按着伤口,脸色却似乎一下苍老了许多;这场小规模的火拼结束得很快,可给他造成的伤害,却远比连续逃跑好几次还严重。
之前的屡败还可以继续屡战,可若是失了人心,孙恩还剩下什么呢?
议事厅中的其余六七个祭酒,也没有想到事情变化得这么快,他们刚才还以为孙恩一方占优,可刘宇却一下就翻盘了!
可谁又知道,孙恩和孙鸣还有没有底牌呢?
此时此刻,战斗的双方在互相对峙,围观的六七个人则在天人交战,一时也不知站在哪边才好,所以大厅里顿时就寂静得落针可闻了。
刘宇以为大局已定,冷言道,“道君,事已至此,你还有什要说的?”
孙恩听着刘宇一副要自己交代遗言的样子,不由睚眦欲裂,大喝道,“刀斧手、弓箭手何在!”
尽管早就有无人回应的觉悟,但孙恩真发现自己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时,他的脸上还是变得阴晴不定起来。
孙鸣的脸色,同样变得无比难堪。
刘宇仿佛要看孙恩
的笑话一般,直到厅中再次变得寂静下来,他才好整以暇地笑着对孙鸣道,“听说大祭酒在此摆下鸿门宴之后,我便让人将他们请到船上喝酒去,道君想找他们,只怕要等到明天一早了”
“孙放之也是你的人?”孙鸣咬牙切齿地问道。
答案是肯定的,但他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远方族兄竟也要反自己!
刘宇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似乎并不屑于回答如此可笑的问题。
孙恩咳了起来,他握着手中的剑,脸色早已如同死灰,“刘宇,想不到我还真是小看了你”
他的话声才落,便听刘宇“啊”的一声惊叫起来,随后慢慢地软倒下去,却是刚才还反对过孙恩的薛寿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刚才宋义之和刘宇的偷袭只是演戏,可薛寿这一次却是来真的。
偷袭成功后的薛寿顿时脱离刘宇,很快就移到了孙恩身前,随即面无表情地对倒在地上的刘宇道,“我这一辈子都是道君的人。”
突生的变故,使得刘宇身边的四人顿时紧张起来,他们甚至都不敢弯腰扶住倒在地上的他。
此时的刘宇,无疑是厅中最痛苦的一个,不仅仅是因为刚刚挨了一刀。
刘宇向来以智谋取胜,他甚至被认为是卢循之下的第二智囊,他也常常以多智而顾盼生姿。
刘宇以宋义之为反间,并将他安排在孙鸣身边,哪料到孙恩同样玩了这么一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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