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自顾自说道,双眼抬头望向天牢窗外,今日的天气似乎不是很好,连空气都带着些潮湿,仿佛随时会下雨。
朱瞻基心底微微颤抖,在此前他都还认为两税法的最大问题,是在于鱼鳞册、黄册这种确保两税征收的双册运行制度,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逐渐失灵,从而无法抑制土地兼并。
林煜的一席话,却是直接给他开辟了另一个视角,而且还是直指历朝税制改革问题的核心。
摊派、正税相互交加,在一千多年的王朝更迭下,俨然成为了百姓身上的如山重负。
这个问题要是不解决,就算能够抑制住土地兼并,赋税上由历代王期埋下的暗雷也早晚会引爆。
“我大明以薄税养民,到头来却忽视了百姓身上的赋税,已经变得很重。林先生,您既然看出了这一点,不知可有什么好的办法?”
朱瞻基这次是真的在虚心求教,而不是此前一直在替父皇和内阁几位老臣传话“斗法”。
林煜收回目光,身体往稻草堆中一躺,双臂枕在脑后,难得放松了下来。
“这种恶性循环带来的问题,就与土地兼并一样,二者相辅相成,几乎很难解决……不过,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
林先生果然有办法!
朱瞻基神色激动,连忙说道:“还请先生赐教!”
一旁深思的于谦,同样收敛了思绪,挺直身体坐好。
从一开始他就觉得,林煜肯定是有办法解决的,要不然不会随便将问题抛出来问他们。
“在说之前我得先问问你俩,什么是赋税?”
什么是赋税?
朱瞻基尚且在思考题意,于谦已经颇为耿直的做出回复:“赋税,便是赋役与课税。赋役以户籍丁口为依据,由官府调动形成丁役,而课税则是按土地田亩,来统计征解。也就是,赋役来自于黄册,而课税在于鱼鳞册,如此合为我大明的两税法。”
林煜点头:“说的不错,所谓赋税,通常便是徭役、土地税的结合体。土地税就是按土地田亩来计量征税,而徭役则是按照人丁户籍为依据,让百姓来为朝廷充作免费劳力。”
朱瞻基微微挑了挑眉,开口说道:“先生此言差矣,太祖高皇帝体恤百姓疾苦,早早便取缔前宋以来的繁重苛役。又将徭役伙食标准,抬到了每日一升五合米(明制2。25斤)。”
没错,与后世普遍的刻板印象不同,从秦汉以来就令人深恶痛绝的徭役,在实际的律法规定里,并不真的全是免费干活。
比如后世出土的秦简,就有明确的徭役伙食记录:男刑徒每月禾两石,女刑徒每月禾一石半,庶民则也是每月禾两石。
“相比起历朝劳役的伙食标准,太祖高皇帝对百姓的确算是相当不错了,但是……”
林煜先是夸赞肯定了朱元璋的功绩,旋即又话锋一转:“这不还是在让百姓,为朝廷充作免费劳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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