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公《大诰》的全称,应该叫《尚书·周书·大诰》。
意思就是,这是周公辅政周王治理天下,而下达的《大诰》诏书,用于对诸侯百姓们进行宣告说明。
周公为了维护周朝的统治,确立了尊周王为“天子”的基本法。
天子在周朝便已经做到了“受命于天”,但此“受命”非彼“受命”。
在周人看来,天子只是由于“作民父母”而位居“一人(首领)”,因此“皇天既付中国民越厥疆土于先王”,所以天子才需要“事天”,也就承接了“天命”。
虽然在形式上具备了权力的独占性,但这却并不属于“垄断”的权力。
因为天子除了代天养民以外,并没有其他原因可以承接“天命”。
说得再简单些,周公确立的“天子”只是明确了天人化的关系,只因为君主德居万民之上,所以承担了养民之命,才能沟通上天,并且承接上天托付下来的“天命”。
董仲舒的“天人感应”则巧妙搬运了周公的《大诰》,并对其中的天子“受命于天”进行了一番常人压根看不出区别的魔改。
换言之,就是周人的天子是先做了天子,才因为做了天子,而被天托付了天命,从而“受命于天”。
这里面的被托付的天命到底是什么?
没人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董仲舒就不一样了。
他直接先确定了天命是什么,天托付了天命,让皇帝去当天子,去代替天而统御天下,所以皇帝才“受命于天”,能“既寿永昌”。
这么一看,根本的意思完全发生了变化。
“邦之臧,惟汝众;邦之不臧,惟予一人有佚罚。”
这是金幼孜取自《尚书·商书·盘庚上》中的一句,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国家治理好了,是大家所有人的功劳,治理得不好,那就是君主一个人的过错。
虽然这句话的来历与周公的《大诰》相隔了不知多少年,但二者的含义却是能够互通的,那就是对于君主的“受命于天”做出了近似的解释。
应该说,周公本就是继承了前代商王对于“天命”的理解,才真正创立了周人的“天子”法理。
奏章的开篇,金幼孜就给了朱高炽一个天大的惊喜!
没错,就是惊喜,因为皇权与天人感应的最后一丝联系,也被金幼孜用周公的《大诰》,这部天人感应的起源,也是天子的起源,给利落地斩断了。
因为天子本来就有权力,所以才有了“受命于天”,是天把天命托付给了有权力的天子,也可以换算成拥有皇权的皇帝,皇帝的皇权是与生俱来的,而非天命后天赋予的。
“朕是大明的皇帝,朕的皇权是太祖高皇帝,以及天下百姓都认可的,而不是儒家的天人感应所赋予……”
朱高炽眼眸中迸出精芒,心底更是忍不住呐喊。
可以说,只是一封对于周公《大诰》的解读,朱高炽在心底就已经对“天人感应”彻底不怵了。
接着往下看奏章,金幼孜在开篇先说了周公《大诰》与包含的《尚书》,之后才说到了《大学》。
《大学》的内容就更简单了,作为四书五经的类别,金幼孜自然是有熟读过全篇的,于是他就又花了两天时间重温研读。
《大学》:“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这话的意思就是在说,天子并非只是权力的象征,同时也要注重修己正身,磨砺修养自己的德行,从而去造福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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