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180txt“我对你不薄啊,你不仅不知道报恩,现在还加害于我,你于心何忍啊……,”张生德不知道自己理亏在哪里,便说道:“你是纨绔子弟不假吧?你是这远近闻名的地主不假吧?我13岁到你这里当下人不假吧?你仗着自己是地主与我立契约,要我为你传宗接代这也不假吧!你们这些人,就是把劳苦大众不当人的剥削,到死了都还嘴硬!”王老爷顿时无语了,倒不是他说自己是地主,而是自己摊上这么个白眼狼,死也死不冥目啊,还好他知道这人已经疯癫了,听了这话还不至于一下急火攻心。“好,好,我今天把你叫来,不是听你说这些的,这就是报应,这是我的报应。”王老爷说着说着,从他眼角里淌出了眼泪,看起来很是凄凉。“你说的那纸契约你一样没有实现啊,你名义上是我儿子,但回来看过我几次?你说的给我抱孙子,我到现在快死了也没有见到过,你还好意思提出来?”王老爷现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那个“孙子”了,正所谓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
“好吧,见你也快不行了,能在临死之前向人民交待出罪行也算是将功补过了吧!”张生德转身将倒在地上的一把椅子拉起来,擦了两下灰层便一屁股坐在上面继续说道:“当年我离开老宅没有多久,就和媳妇生了个儿子,我一直没有给你说,一来是怕你想多了,二来是媳妇坚决不同意,都什么年代了还兴过继这样的事情,再者,我和你非亲非故,凭什么你就把我儿子拿去?”张生德说着这话时满不在乎的样子,好像眼前这老头完全和自己没有任何一点感情,甚至是相识过一样。听完这话,王老爷这时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他双手硬撑着上身,缓缓的从床上坐了起来,借着微弱的光线,能清楚看到他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怨恨,青筋一股一股的在太阳穴的位置冒了出来,那样子真像是想一口把眼前这个孽畜给生吞活剥了……。张生德也下意识的站了起来,他也被眼前这一幕吓了一跳。“你这个畜牲,你说这话还是人说的吗?当年要不是我收留了你,你早就被饿死在外面了,我王维忠哪一点对不起你?这么多年了,从你一进宅就没有把你当下人看过,你现在倒还……。”王老爷用这最后的力气将右手按着胸口说道:“我……,我……,我就是……,养条狗也比你……强啊!”说完这话,只见他一头栽倒在床下,一口鲜血从口中喷涌而出……。王老爷就这样死了,带着近乎绝望的悲愤而去,他到死都不明白为什么人有时候真的连畜牲都不如。说到这里,白大褂长吁了一口气,变成了鬼之后才为自己当年的错事后悔不已。
张成缘早已没有当初那么害怕了,他坐在石墩上,对着眼前这个看起和自己年龄差不多的“鬼”既有点怜悯、又有点好笑、但更多的还是对他的唾弃。“孙儿啊,我知道自己错了,但现在也只有你能帮我,我不想在这里游荡,你把我带走吧,只有你能帮我了……。”说着说着白大褂哭丧着脸朝他飘了过去,虽说
不害怕,但毕竟人鬼殊途,这心中还是不免有点阴影。“你别过来,咱们有话好好说。”张成缘边说边往后退。白大褂也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也赶忙的停止了前行。“我就不明白你为什么在这里,那王老爷去哪里啦?未必他就顺利投胎了,而你就恶有恶报的当了个游魂野鬼?”白大褂叹了一声“唉!”,这似乎还有什么事情说漏了。
(五)
王老爷死后,这大宅子就成了“临时革委会”的办公地点。张生德一群人就在这里“办公”,可是在这里“办公”的人都说在晚上能听得见房间里有叹气声,而且一次比一次听得清楚。这可是邪得很的事情了,在那个“破四旧”的疯狂年代里,这是与之背道而驰的事情———宣扬封建迷信!大家虽然嘴上不说,但还是怕啊!毕竟这里死过人的,在心照不宣的情况下,大家都商议着搬离此地。
这张生德更是每天晚上都做恶梦,梦中见到王老爷满脸是血的向自己扑来,然后一把将自己撕碎,甚是恐怖。“不得了,不得了,这王老爷变成厉鬼来索命来了。”想到这里,张生德赶紧将自己的妻子和孩子送回了娘家,然后再回到大宅,趁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又是烧香又是拜佛。不管用,王老爷怎么死的他是最清楚不过的了,这活着没有力气扇他的耳巴子,死了难道还不能“活过来”吓吓他?
一段时间搞得张生德回不过气来,这王老爷也不现个面,就在梦里骚扰他,更奇怪的是在大白天的时候,张生德总会在耳边清楚的听见“呜、唉、呜”等怪异的叹气声和哭声,等自己回过神来,看周围的人没有一点反应,就知道这又是王老爷来了……,如此下去,这还真得给逼疯!
后来张生德私自找到了当地一个被下放到“牛棚”的术士,这术士经常在街上靠给人算命看相为生。运动一开始就被打倒了,人都懵了不少,天天戴着顶高帽子被人拉着游街,帽子上写着“蛊惑造谣犯。”
张生德来到“牛棚”一把拉过正在“背书”的术士小声说道:“听说你还有点抓鬼的本事?”那术士茫然的盯着张生德。“这样,我现在找你帮个忙……”张生德说着说着就把术士拉到了一边。听完张生德的话之后,术士似乎明白了过来,但用怀疑的眼神看着张生德慢慢的说道:“我帮了你,你不会反过来整我吧?。”“我和你无冤无仇何必整你?这样,你如果当真帮得了我,我还能帮你求下情。”术士一看张生德的样子就知道麻烦不小,而且自己也是身陷囹圄,早就有了脱生的想法,便一口答应了下来。
术士对张生德说到:“你这是冤魂缠身,不管你跑到哪里他都能把你找到!”术士自从被关进“牛棚”之后人就像傻了一样,今天一说到自己的老本行便眉飞色舞的谈了起来,像是遇到了知音。“你看你是不是和这只鬼有什么剪不断的联系?如果有的话就赶紧的一了白了,冤魂的能量是一天比一天强,总有一天会现形的。当他出现在你面前的时候,那你就离死不远了。”术士说到这里,只见张生德深吸了一口气,然后闭上眼睛想着什么。术士是搞这一行的,总能从受托者的言谈举止之间看出问题的所在,于是术士便走到张生德的身旁,用手捂着他的一只耳朵轻轻的交待了起来……。
张生德听完术士的话准备一番,便于当晚回到老宅,在王老爷生前住的房间里将当年签的那纸契约翻了出来,一把火将它烧成了灰烬。突然,门外狂风大作,风吹得门窗啪啪作响,张生德一见此情况赶紧的退到了床边,慌张的将兜里的红绳绑在了床头和床尾处,合着床的形状形成了一个长方形的框框,然后趁乱将烧成灰烬的契约从地上一把抓起来扔在了床上。这时,风越吹越大,像是要把整间屋子掀翻似的,见此情景,张生德吓得赶紧的又朝离床不远的墙边靠过去,眼睛恐惧的盯着门的方向。
这破败不堪的房子,门窗本来就不严实,经过这么大的风一吹,那扇门早就被吹翻了,就这样歪斜的倒在进门口处。借着从外面透进屋的光线,张生德看到一个白白的、倦缩成一团的影子,慢慢的朝着床的方向移动着。他揉了揉眼睛,这次看清楚了,这分明就是一个人,倦缩着身躯,头已经完全的埋在了胸口处,靠着四肢在地上慢慢的爬着,不时的发出低沉而恐怖的“喝、喝”声,那趴在地上的正是已经死去的王老爷。
张生德看着眼前的这一切,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这王老爷正是朝那张床爬去,他想干什么?他是想找回那张被烧掉的契约!
王老爷在地上就这样慢慢的爬着,外面风吹得更急了,时不时的传来惊人的雷鸣声。他看上去很是吃力,渐渐的来到了床脚边:他抬起了头,眼中渗着血。缓缓的伸直了腰,伴随着“喀、喀”的声音,听着像是骨头分裂的声音,一只泛白的右手伸了出来搭在床面上,支撑着整个身体,这正是他生前睡过的床。
“不急,不急,还没有到时候……”吓得躲在一边的张生德心中不断的念到。这时王老爷已经爬到了床上,他上身前倾的跪在上面,将散落在床上的灰烬捧在手中,慢慢的将头偏向张生德方向,那双眼的血像是清泉从泉眼流出似的,一双发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张生德,那可怕的哭声响彻整间房屋。王老爷无意识的将捧在手中的灰烬丢弃,又移动着身体朝张生德这边过来了……。
厉鬼,王老爷已经成了厉鬼,这得有多大的不甘心啊,阴魂不散!那术士确实不是混饭吃的人,只见这王老爷鬼哭似的在床上打着转,怎么也走不下床。原来是那术士给张生德的红绳起了作用,把王老爷给困在了里面。张生德一见时机一到,便压着心中强烈的恐惧感快步走上前,又从上衣口袋里取出一袋狗血一把洒在王老爷身上,只见王老爷双手在空中乱刨着,啊!啊!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不一会儿在他身上冒出了青烟,那惨样比当人的时候还悲催。时候到了,张生德拿出一张符咒,迅速的贴在了王老爷的额头上。王老爷的身子就像是变戏法似的化成了一股袅袅炊烟四散的飘开了。
一切停了下来,一切又都静了下来,张生德一下子坐在地上长舒一口气。这王老爷可真够惨的了,活着的时候被气死,死了的时候又被打散,连个投胎的机会都没有了。
“哎,你可真够绝的啊……”张成缘边摇头边说到,只不过一看到白大褂那无辜加哀伤的眼神,话锋又一转:“话又说回来,那个节骨眼了,你不把它打散,那就只有等它把你给办了,也罢、也罢、谁叫你是我爷爷呢?”白大褂一听完这话心情就好多了。张成缘对眼前这只鬼总有一点鄙视的意思,虽然他嘴里说出了爷爷两个字。
俗话说得好,因果循环、这善者有善终、恶人当有恶报。就在张生德以为一切都结束了的时候,他却再次成为了那个时代的牺牲品。又有人告发他与“牛鬼色神”有往来,他从一个审判者的角色又转回到了被审判者。这“牛、鬼、蛇、神”不是别人,正是帮他解决了问题的那个术士。
张生德这次可没有办法了,那术士被人折磨得已经不成人样了,不交待点问题出来,还真会被活活打死。这张生德也是活该哦,他天天被人拉出来批斗,戴着顶高帽子,敲锣打鼓的让大家看他这个活死人。
这天张生德被“批斗”完后,又被几个人拖出来,围着打了半天。完事儿后那群人扬长而去,在那个年代打死人的事情经常发生,特别是对于这种被列为”黑五类”的人来说,更像是打条狗一样,死在路边都没有人管。
天渐渐的黑了下来,冬天黑得早,又冷。张生德就这样像只死狗似的倦缩在路边,嘴角的血顺着右脸颊流淌着。他不敢回家啊,这回了家,说不定连老婆和孩子都会被牵扯进来。不知不觉眼眶里滚出了点点泪花,他慢慢的从地上爬了起来,用手试了下眼角,拖着被打残的身躯,晃晃悠悠的朝着老宅方向走去。“又回来了,又回来了……”张生德边走、边哭、边念着。合着这么久了,这里才是自己的归宿,讽刺啊,讽刺!
(结)
老宅的门牌“白龙院”三个字已经模糊不清,早已被风霜退祛了光滑。。门牌上厚厚的灰尘和斑驳的裂纹印证了其多舛的命运,同时也是像在控诉着这个是非不分的魔鬼年代。
张生德再也没有起得来了,和当初王老爷一样,像个活死人般的躺在床板上,这一切正是当年画面的重现,他就这样安静的死在了老宅,没有一个人知道。
“哪你就像个孤魂野鬼似的在这里晃荡?不是有轮回,有投胎一说嘛,怎么你不去投胎?”张成缘觉得这鬼也真的挺可怜的,活着的时候没有赶上过好日子,这死了还找不到来生,一直就这样晃荡着,比当初被打散了的王老爷更凄惨一点。白大褂听了这话哭笑不得,“唉,也怪自己自作孽,不可活。”这张生德还真是这样,他听了那术士的话,将王老爷不由分说的给打散了,但是术士并没有来过老宅,他哪里知道其实在老宅里到处都栽种着柳树,这柳树有着镇魂的作用,鬼魂是走不出去的,而且在这里能量也会慢慢的减弱直至消失。呵呵,如果当时张生德能离开这里、能走远点儿的话,这王老爷还真拿他没有办法。
“哦,结果你死了后就一直没有能走得出这老宅,就这样在这里游荡了这么多年!”张成缘弄明白了。“是啊,这投胎的鬼要有名有份,我一游魂野鬼是没有资格的,没被人打散都算不错了。”说到这里白大褂又快哭了。“我只有给你托梦,你是我的孙儿,只有你将我带出大宅,找个好点的地方立个坟琢,我也算是功德圆满了,如果你还不来的话,我就也快灰飞烟灭了。”
“唉,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我爷爷,你投不了胎,也把我烦得不行。”张成缘说着便示意白大褂要自己怎么做才能将它带走。白大褂心领神会,便指着庭院里的一株柳树,“你看到没有,你将柳树枝摘下来编个小筐,然后我将自己的生辰八字告诉你,你就写下来放在筐里。”张成缘就照着白大褂说的做着,一切准备就绪。“现在你将地上没烧完的冥纸又捡起来烧,记得要一路走一路扔,直到走出大宅院即可。”白大褂现在已经好多了,不再像刚开始出来时那样吓死个人,甚至还能看到他会心的笑容,这也绝不是开始时那种恐怖的笑。
“开路啦!爷爷,你一路走好!爷爷,你一路走好!”张成缘最后按着白大褂的说法,一路走,一路将冥纸撒向道路两旁,嘴里不时的念着这句话,这是白大褂告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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