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以韩暮为首的前朝旧臣,正是利用这一点,层层推进,进而控制了以茶州为轴心,四周的贸易往来。他们掌握了茶州周围的资金,从而就此立足,悄无声息地在大夏眼皮子底下暗度陈仓。
宋吟秋十分赞同先前靳云骁所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她让茶州四面的州县都意识到,离了茶州的支持,商业难以发展,甚至于基本的补给都难以获取。是以早在各州县的八百里加急密报呈报上京城中皇帝的桌案之前,宋吟秋便已经架空了多数地区的行政机构。
“你就这么肯定他们不会临阵反水?”靳云骁夹着一叠公文走进来,“新来的几封信报,盖的都是公章。”
宋吟秋随手拿了一封最上面的拆开来看,口中应道:“哪儿能呢?不过嘴上功夫,谁都能说两句话表忠心。不过嘛,他们也确实熬不住罢了。”
她一面提起笔批复,一面又道:“既都是在南疆,想必前几年没少了战事,百姓们怨声载道,皇帝听不到,耳根子遭罪的可不就是这些州官?战事一起,必然征兵,田中少农力,而打仗又少不了耗费军粮。如今府库空虚,也是应当的。”
靳云骁意识到她这般做法,无疑是一着不慎,满盘皆输,然而木已成舟。他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但转念一想,自己似乎一直都在贼船上。
如若不想被当作可任意抛弃的棋子,随时做好献身的准备,唯一的路径便是奋力爬向高位,成为执棋之人。
她做了太久的傀儡,事到如今,只想亲自赢回这一局。
她拿起下一封信报,瞥到封章的一瞬间,她动作一顿。
宋吟辰动作还挺快。
沈知弈也没想到,自己动身前几日还能被派别的事。
宋吟辰大抵是觉得让他调查失踪皇女一事未能人尽其才,再加上临走前南疆出了这档子事,闹得朝中人心惶惶,而于他反而是机会,而皇上指派的人选竟也是沈知弈。
而调查皇女一事,自然是成了次等重要之事。沈知弈分身乏术,依宋吟辰的吩咐转手给了其他人。
大梁旧臣在南疆兴风作浪一事,本不值得起在朝中起什么波澜。前朝旧臣势力单薄,大抵还不如某一地的流寇来得凶险。然而当南疆各州县的一封封八百里加急送至皇帝手中,满朝文武终于意识到了问题所在——那位不知从何处寻得的皇女,似乎目的并不在于将大夏改朝换代,而是那捏住商业这条线路,从而将南疆从整个大夏的掌控中剥离。
改朝换代好歹是彻底亡了大夏,而单独分割出南疆,留下残缺的大夏,岂不是让周边民族争相效仿,让大夏沦为国中笑柄?
更何况她既有能力分出南疆,便有可能一点点向北边蚕食,若不将其扼杀于起始之态,日后如何,谁也说不准。
“皇女?”沈知弈踏入东宫之事,宋吟辰正在殿中大发脾气,他语气阴沉,却并未失态,只是问道,“不是说,前朝皇室已经按着诛九族的法子尽数清理干净了么?这蓦然出现的皇女,又是从哪儿冒出的野种?”
这正是太子相对于当朝皇帝的高明之处,沈知弈暗自想。皇帝喜怒无常,阴晴不定,盛怒之下却极易失态。而宋吟辰即使处在最难以挽回的情况中,仍旧能够控制自己的情绪,尽显上位者的威严。
“这……殿下,臣斗胆猜想,”诸位幕僚皆噤若寒蝉,唯有一人出言道,“听闻这位皇女年纪并不大,想必并非前朝皇帝所出嫡女,而是哪个旁支后辈也说不定。”
沈知弈瞧了他一眼,记起他是礼部任职的一个官员。
“这按理来说,皇室所出均有记载,”那位说话的礼部官员战战兢兢,“但、但也或许,有后宫之中位分不高的妃嫔诞下龙嗣,而礼部尚未来得及记录,也是有的……例如,例如……”
他忽地脸色煞白,宋吟辰不耐烦地甩了他一句:“例如什么?吞吞吐吐地像什么样子!”
例如他此行南疆将要调查的那位皇女,沈知弈心道。
“太子殿下息怒,”沈知弈迈入殿中,顶着一众幕僚恍若得救的眼光,道,“属下既奉旨前往南疆评定此事,定会不负所托。”
“你来了,”见是沈知弈,宋吟辰愠色稍缓,他挥手屏退众人,诸位幕僚不约而同地同时悄然舒了一口气,宋吟辰无暇顾及他们,只对沈知弈道,“正好,我有事交代。”
沈知弈依言上前,接过宋吟辰手中递来的信。
他一目十行地浏览完,觉得这字迹有些眼熟,再一细想,前些日子东宫门口有一小太监不慎冲撞了他,他所送的信,信封上正是这样的字。
只是他没想到,这信竟是出自南疆那位所谓的大梁皇女。
“我原以为她不过色厉内荏,没想竟当真如此,”宋吟辰若有所思道,“女人终究算不上正统,她若没有说谎,那也还算有几分通礼义。”
他的声音骤然冷下来:“她说得对,我大夏,断不可落入异族之手。”
第58章故地
宋吟秋花了些时日,召集大梁旧部,控制以茶州为核心的商路,将大夏西南部的一小块领土悉数收下。而原先南蛮之地的少数民族显然知晓此事,却选择了袖手旁观——宋吟秋承诺若是成功独立出来,便将他们的领土尽数归还。
稳赚不赔的买卖,谁又能有心拒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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