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尚书这一番话,说得极为漂亮。
先认错,再点明杨竣康已经为之前所犯过错付出代价,最后更重要的一点,是指出此次杨竣康并未真正铸成大祸。
但即便如此,若是查实,他堂堂兵部尚书,也愿意为教子不当负荆请罪。
寥寥几句就将张焕参奏中所言的藐视王法、损害社稷,下降到了家事、教子的层面上……
张焕僵住了。
他没想到杨尚书直接认下,连一句辩驳都没有。
他准备的慷慨陈词、激昂论证,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龙椅上,崇晟帝随意颔首:“爱卿说得有理,只是竣康既是琦贵妃亲弟,那也算是朕的内弟,如果真有人敢污蔑他,朕不能不过问,苏德运,你这就让谢安带人去查查,亲自问问那富商和他的妻子。”
“是。”苏公公笑着便要下去。
“谢陛下!”杨尚书闻言感恩戴德地稽首起身。
崇晟帝这话实在偏袒。
若是查实有此事,那便让杨尚书好好教子;若是没有此事,那便要发落胆敢“污蔑”杨竣康的一众臣子了。
人群中方才站出来的二皇子党臣,脸色都不好看。
但相比这些人,还有一个人脸色更是难看到了极点。
祁国公站在人群中,目光看着苏公公的脚步,一步步离去,他身子狠狠晃了晃,嘴唇嗫嚅,大颗大颗的冷汗从额头渗出。
崇晟帝坐在上首一扫便看到这一幕。
他蹙眉:“祁国公……”
噗通——
他话还未出口,祁国公已经双腿一软跪在地上:“陛下,臣……臣,有罪!”
崇晟帝愕然一愣。
所有朝臣都愣住了。
祁书羡错愕地转眸,看向跪在地上的父亲。
父亲在做什么?
此事与他有何关系??
“陛下,臣……臣……方才,张中丞所言的富商,实则……实则是臣对外假借的身份,那女子……那女子是臣养在外头的外室,臣知道此举大逆不道,有违圣德,有乱朝纲……臣甘愿领罪。”祁国公一边擦汗,一边磕磕绊绊将这番话说完。
他感觉到无数的目光落到自已身上。
仿佛利刃,刺得他不敢抬头。
他额头重重磕在冰冷的大殿上,恨不得面前便有条缝让自已能够钻进去。
可这显然只能是他的期望,所以祁国公只得埋着头,假装看不到那些目光。
崇晟帝:“……”
杨尚书:“……”
张焕:“……”
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转变惊住了,苏公公脚步顿在原地。
这……若祁国公便是那富商……他还要不要让谢统领去查了?
祁书羡茫茫然越过中间隔着的官员们,看向跪在地上的身影。
方才祁国公的话,一字不差传入他耳中。
养在外头的……外室?!
这、怎么可能?
父亲一向爱重母亲,连两位姨娘院子都很少去,又怎么可能会养外室?
可他再不愿相信,如今眼前一切都真真切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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