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阴恪请来疾医开了安神药,姐姐当时服药就睡了啊。
睡醒了?
荀柔探头往里望。
灯火有些暗,荀采低头坐在榻上,手中握着一把银剪,看不出在干什么。
“阿姊,你睡醒了?这样暗,别做针线了吧。”
荀采一抖,猛的一抬头,苍白的一张脸,眼中慌乱惊恐的看过来,她看看站在门口的弟弟,突然一咬唇,扬起手中的剪刀。!
荀柔从没发现,自己跑得这么慢。
每一步抬起都那么费劲,跨出去那么艰难,几步距离那么远,就好像永远都跑不到。
而银剪的尖端那么快,甚至在油灯摇曳光线下,划出一道耀眼的流星光芒。
可能只是一瞬间,又像过去了整整一个世纪。
当一切尘埃落定,荀柔喘着气,低头看见姐姐眼睛里映出自己的样子,彼此都睁大眼睛,都是一样苍白惶恐,兵荒马乱。
“铛”银剪跌落,发出金属特有的清脆声。
感官,随着这一声落地回来。
心跳、呼吸,也随着这一声恢复。
荀柔这才发觉肩胛靠上一点的地方,有点疼,撕裂开的,随着神经扩散开,真的刺啦刺啦疼起来了。
“阿善……”荀采仰躺在榻上,一动也不敢动,手维持着握剪的手势半举着,想触碰他,又不敢,由于瘦下去而显得格外大的眼睛,惊恐的睁着,乌亮的瞳孔扩大,像幽深的黑洞,“阿善……你……我”
牙齿碰撞出“咯咯”声,她全身不可遏制的颤抖着。
“不,没事,我还活着,”荀柔动了动肩膀,感觉虽然痛,但还好,于是低头抱住荀采,“不怕,不怕,我知道,阿姊不是故意的……”
“疼……不疼……?”
荀采克制着颤抖,想去看他背上的伤,被荀柔抱紧,“姐夫去世不是阿姊的错,和经文也没有关系。”
“阴伯母太坏了,明知不是阿姊的错,却只想转移自己的痛苦,所以故意伤害阿姊。”
“父亲虽然那样说,但不是那样想的,我们都只希望阿姊过更顺利,更美满一些。”
“你伤得怎么样……流血了……要上药……要叫殇医来……”荀采仿佛没听见似的,哆哆嗦嗦的叨念道。
但荀柔知道,她都听见了,一清二楚。
“对于存在亿万斯年的天而言,人类的寿命不过转瞬,十年、二十年、哪怕是一百年,都没有区别,不过是沧海一粟,不存一瞥,这对天来讲,是不存在的惩罚,单独个体的人类实在太渺小,太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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