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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旋心里有气,情绪并不外露,以往没有吕春园对比,此时他才知道担任叙州镇守中官的施定宪是何等睿智贤明。虽与骆忠和私交难以评说,可在军政之事上从不横加干预,镇守中官与总兵巡抚间相安无事,便已经是可圈可点,值得褒扬了。
耿笛说道:“好在老天爷帮你,助你度过此次难关。听说你以身犯险,冲锋诱敌时受了伤,好些没有?”
“一点小伤,不足为道。”陆旋满不在意。
“还是要好好医治的,落下病根就不好了。别仗着年轻就不在乎,那些被一身陈疾折磨的老兵,哪个不是从你这年纪过来的?”耿笛走形式般训斥两句,听陆旋恭敬说是,又问起来,“城内瞿南兵驻军五千,怎么一个都不剩了?”
“瞿南兵不降,都剿杀了。”陆旋说。
耿笛感到一丝怪异:“那么多尸首呢,血呢?”
陆旋提了提嘴角:“已经处理妥当就是了。”
“少糊弄我。”耿笛伸长脖子,唤了声袁志,守在门外的袁志一溜小跑进来,笑呵呵地给两位上司挨个行礼。
“瞿南军那么些尸首,你们埋得累吧?”耿笛问。
见他状似关切,又是熟识的上司,袁志哪里会多想,得意昂首:“哪里用我们埋,让他们自己挖坑,自己跳进去,我们填上就……”接触到陆旋的视线,袁志声音戛然而止,收敛了笑容,后知后觉自己说错了话。
哪有不降死战的士兵会挖坑埋自己的,一听就是胡话。
果然,耿笛脸色骤变,却不是对他们的,而是向着门外一声喝:“谁!”
袁志转身冲了出去,见到一个仓皇逃走的背影,心中权衡,没有追上去,回到房内上报:“将军,是吕监军身边的一个随从。”
“混账东西,监听到我头上来了!”耿笛暴躁地站起身,背着双手绕着圈地低咒,他猛地停下脚步,看向陆旋,目光愧疚懊恼交杂,“这事怪我,我多嘴问他干嘛!”
杀降不详的屁话耿笛从不在意,只是陆旋会这么做让他有些意外,还在他面前一口咬定是瞿南军不降,和自己都不说真话,这才较劲似的叫来袁志。一时不察让人听了去,耿笛追悔莫及,连连自责。
瞿南军杀就杀了,在耿笛看来陆旋做的没错,这一仗打的就是扬国之威。瞿南仗着比周边属国强盛便欺压,年年接受大量朝贡的兖朝若是不能有力还击,那些属夷可都是见风使舵的主,大国之威荡然无存,朝廷颜面扫地,墙头草都留不下一颗。
若想让这一战的影响力更为持久,一定要趁此机会削弱瞿南国力,让他至少百年不得翻身。陆旋称瞿南军誓死不降为的是名正言顺,咬死不认才不会落人口实,这事被旁人知晓,难保不成遗患。
陆旋沉默片刻,让袁志先退下,房内只剩他与耿笛,缓缓道:“一个监军而已。出兵瞿南山高路险,瞿南人凶残暴虐,折损将士是常事,监军就折损不得了?”
耿笛眼珠一转:“你是说……”
“箭矢可分不出射中的监军还是小卒。”陆旋道。
“哈哈哈哈。”耿笛一拍掌心,“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以绝后患。”
话音方落,他蓦的定定看向陆旋,面容严肃:“陆旋,你很聪明,可你还不够聪明。方才那话不该由你说出口。”
陆旋当即单膝跪下:“耿将军,是末将失言。”
“有些话,得让别人说,有些事,就得让别人做。我早就看出来了,骆总兵也知道,你不会永远留在西南,会走到更广阔的天地。”耿笛语气严厉,“不要因为你我熟识便放松了警惕,待谁都要有所保留,往后变数谁也说不准。处置瞿南军一事,你做得很好,记住,对手下人也要严加管束,一定要守口如瓶。”
陆旋郑重点头:“明白。”
大军休整两日,备好粮食再度出发,前往吉东城与娄冠会和。届时两军联合,攻克最后一道屏障,征服瞿南便如探囊取物。
两支队伍先后抵达,在吉东城外汇聚成一支足有二十万人的庞大军队,如同一片阴云,笼罩在吉东城上空。
在给瞿南人带来压迫感的同时,兖朝军中将领却丝毫没有面临恶战该有的肃穆,胜券在握的朝廷军眼中,胜利俨然唾手可得。
两军相会,娄冠第一时间便派人找来了陆旋,对这位小将,他可是印象深刻得很,又听闻他领两千骑兵攻破合析城的捷报,怎么会放过拉拢的机会。
陆旋来到中军帐前,刚站定就听帐内一声中气十足的进来,应了声是,迈步走了进去。
帐内几位将军都在,娄冠大笑起身:“来了,各位将军,这便是我说的,陛下钦点的游击将军,陆旋。”
陆旋原以为是这位平江侯还记着班贺宅院里的事,私下见见便算完,没想到面临的是这阵仗。不过他也不虚,泰然自若行礼,站在帐内任由审视。
“站着做什么,坐,给你留了位置。”娄冠一指空椅子,转而笑着对众人道,“想必诸位都已经知晓,他以两千人骑兵破合析城,击败五千瞿南军的战绩。”
此起彼伏的应和声响起,这战绩在各位身经百战的将领前算不得惊人。娄冠接着道:“在京城时,我就和这小子交过手,武艺超群,能与我一战,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此次对战,我想任命陆旋为先锋。”
他扫视一圈,帐内五位将军知道他的脾气,这话说出来不是询问意见,也不会听任何人反对,当即称是道好,对陆旋赞不绝口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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