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贺道:“宫里的硝石份例是额外的,不与虞衡司共用,由内府管理分配,圣上与殿下当用则用。”
“你回来就查库房,现在和我这么说是什么意思?”赵靖珩语气轻描淡写,班贺心中却绷紧了弦。
他的一举一动都在淳王眼里,竟然还妄图在淳王面前糊弄,班贺当即跪下:“下官糊涂妄言,殿下恕罪。”
赵靖珩摆手:“起来吧,又不是在朝堂上,我们私下里说话,不要动不动就跪下。”
“谢殿下。”班贺重新回到座椅上,回话愈发认真了些。
他与淳王达成协定,圣节给皇帝献礼正是第一个突破,淳王一定会询问此事,班贺回想面圣时说过的每一句话,务必要准确转达。
赵靖珩问:“和你一同入京的范震昱现在如何?”
班贺张口欲答,却发现脑中准备好的答案与问题牛头不对马嘴,张开的嘴定格于此,片刻后才发出声音:“……啊?”
赵靖珩侧头看他,班贺眨眨眼:“殿下是问范大人?”
还好脑子没有锈死,班贺很快理清头绪,回道:“范大人就任吏科给事中,不盈两月,就写了四十封奏疏,揭发大大小小官员罪行,得罪了不下二十人。”
他说得还算保守,回京后他并未特意与范震昱接触,但范震昱的活跃令他一时名声大噪,当然,是不好的那种名声。
给事中为言官谏吏,上达天听,职责就是监督朝廷官员,但也没有哪个像他这样,肆无忌惮的疯狗一般,逮谁咬谁,上蹿下跳一通搅和,官大官小都不放过。
怎么想,班贺都觉得范震昱是仗着自己是被淳王点名上位,才敢这样跳脱。还未站稳脚跟,就这样大肆结仇,他知道范震昱心里有怒,对这些官员积攒了满腔怨气,可这样莽撞是不是不太妥当?
班贺瞟向赵靖珩,却见他面上不知何时带了一抹笑,似乎并不觉得不妥,反而神情愉悦:“这不是很有意思吗?不枉我把他调入京中。这朝堂袭故蹈常已久,如一潭死水,放一尾活鱼,不就让水也活过来了。”
死水么?一潭死水又岂是区区一尾鱼能翻覆的,班贺心中想到,恐怕这世上只会徒然多一条淹死的鱼。
班贺坐得端正,毫不避讳地直直望着赵靖珩:“殿下,活水的不是鱼,而是放入鱼的手。手想让水活,水才会活。”
他又何尝不是陷在这潭死水里,眼前人与九重宫阙内那位小皇帝,才是真正能搅动这潭死水的手。
这一次他甘愿认同顾拂,眼前这位殿下,的确是他的贵人。
第96章举荐
赵靖珩轻笑一声,靠在椅背上:“那群文官迂腐了可不止几十上百年,千年来都是如此。他们自视清高,泥古不化,是一潭死水,可这世上不能没有水潭,即便他们结党连群,关系盘根错节,只要无人造反,哪怕是我,也不会轻易对他们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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