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圆日湿漉漉的,被狂风骤雨磨薄的晨光洒在积水的枝叶间,水汽蒸腾,山野一片幽绿朦胧。
啪叽,啪叽,一双双黑底白面布靴踩过浊黄的泥泞,青蛙受惊钻进草丛,校场路上熙熙攘攘,山林的静谧围裹中,细密的讨论不断盘旋、扩张:
“点到?那是什么。”“不知道啊,昨天信塔通知,一个校场操练还跟学分有关,唉,想一出是一出哦!”“本来赚学分就烦——你带剑了吗?别又忘记了。”
因为新增的点到条例,为了不耽误操练,学院集体早起了一刻钟,此刻一眼望去怨气连天,每个人的表情基调苍白又凝重。
塔台之上,今日值班的本应该是岑疏亓,不知为何,站在前方的却是黎姑。
他背手而立,身着老师统一制式白色道袍,一贯的内峻外和。有眼尖的弟子发现,黎师叔的一边裤脚塞进了袜子里,不过他本人倒是毫无知觉。
偌大个学院聚于一个校场,齐整排列,蔚为壮观,黎姑一眼扫过去,淡声开口:“开始吧。”
队列前方分别站了六个化神境,闻言放开神识,依次扫荡过去:
“张甲。”“到。”
“白付美。”“到。”
“春晓晓。”“在。”
“……”
金丹期用神识传音答到,金丹以下只能开口喊。玄虚山阵列前方,真人将目光挪到最后一个名字。
“祁墨。”
“……”
这位真人也是个直爽的,干脆喊了出来:“祁墨!祁墨来了吗?”
嗓门拂过整个校场,后方山林鸟雀惊起,掠翅飞向天际。
无人应答。
真人嘟囔一句,正要在点到册上划一笔。
阵列后方,一个细小的声音猝然窜了出来:“到。”
目光打过去,只见祁墨站在人群中央,手持长剑,面无表情。
真人手里的毛笔急转弯,生生将一斜改为了一横,轻咳一声,转身向塔台道:“玄虚山弟子全到,无人缺席。”
黎姑满意颔首,这时身后一只脚踏出,随即灵力如光箭射下,朝着人群中的祁墨直刺而去!
不待所有人反应,光箭穿透祁墨的身躯,人影倏地消失不见,空气中,只有三张黄符轻飘飘地落在地面。
啪挞,粘在了积水里。
场面一度死寂。
前排真人凝固不动,后排弟子目瞪口呆。
悟桑收手,灰袍丸髻一如既往,眼角沟壑带着不动如山的淡然声色,威势逼人。
“谁干的。”
无人应答。半晌,相一山阵列,一只虚弱的手缓缓举起,鹿穗膝弯抖成筛子,颤声嘤咛:
“我。”
悟桑:“……”
事情的起因很简单。
大学两年生涯,祁墨岂能不知道自己的尿性。
一个早八闹钟要从六点定到七点五十,听不听得见还得看缘分,遑论在这个只有鸡鸣鸟啼的世界。剑操晨练,就是那会有人把她扒起来吊死在房梁,她也宁可做梦梦去黄泉路,压根感觉不到。
祁墨有时候的忧郁不是装的。
她是真的觉得就自己这副德性,在风波诡谲卷生卷死的修真界,没有前途。
没有前途啊。
忧郁又悲伤的祁墨打开唤灵盘,开始向自己仅有的人脉求助。
姚小祝表示爱莫能助,不过据他描述,身边有一位纪姓好友非常积极,虽然这个人并不知道自己能帮上什么忙,也不知道具体是要帮什么忙,但就是非常积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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